啪。
希望破滅。
“不可能……不可能!”錢萬三拼命搖頭,涕泗橫流,“你騙我!你一定是在報復我!你是阿蘭的侄子,你在替你姨母出氣對不對?那孩子沒死,沒死對不對?”
“他要是沒死,為什么這么多年不來找你?”
周既安站起身,拍了拍衣擺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或許是死了,或許是活著卻恨你入骨,不愿認你這個爹。”
“錢老板,你就帶著這份猜疑,抱著你那萬貫家財,孤獨終老吧。”
“這就是對你最大的懲罰。”
說完,周既安轉身就走。
“既安!”周承璟喊了一聲,抱起還在看戲的昭昭,“咱們走,這地方晦氣。”
昭昭趴在爹爹肩膀上,看著那個趴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的錢萬三,心里的小人兒嘆了口氣。
二哥好狠哦。
但是……
昭昭想起了二哥以前講過的流浪故事,想起了二哥身上那些陳年的凍瘡疤痕。
比起二哥受過的苦,這個老爺爺哭幾聲又算什么呢?
……
從那天起,聚寶齋和錢家的關系變得微妙起來。
錢萬三并沒有因為周既安的冷冷語而翻臉,反而像是個贖罪的苦行僧一樣,對周既安聽計從。
他認定了周既安是亡妻娘家的侄子,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雖然這個侄子恨他,每天對他沒有好臉色,查賬的時候更是雞蛋里挑骨頭,動不動就摔賬本罵人。
但錢萬三都受著。
甚至還受得挺甘之如飴。
錢府,賬房。
“這是什么爛賬?”
周既安把一本厚厚的冊子扔在地上,發(fā)出“啪”的一聲巨響。
周圍的掌柜們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這筆絲綢的損耗,比去年多了三成。錢老板,你手下的人是吃絲綢長大的嗎?”
周既安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看著站在下面的錢萬三。
這一幕極其詭異。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指著江南首富的鼻子罵,而那個首富不僅不生氣,還一臉討好地賠笑。
“是是是,既安說得對。”
錢萬三親自彎腰撿起賬本,拍了拍上面的灰,“這批管事確實不像話,回頭我就把他們都換了。既安你別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誰是你既安?叫周掌柜。”周既安冷哼一聲。
“哎,周掌柜,周掌柜。”錢萬三連連點頭,又小心翼翼地把一杯熱茶遞過去,“這是剛到的雨前龍井,你嘗嘗,消消火。”
周既安接過茶,抿了一口,眉頭微皺:“水溫高了。燙嘴。”
“我這就讓人去換!換溫的!”錢萬三立刻轉身呵斥下人,“沒眼力見的東西!怎么伺候的?”
一旁的昭昭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兩條小短腿晃啊晃的,手里捧著一把瓜子,看這一出“父慈子嘯”的大戲看得津津有味。
哎呀,這老頭真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旁邊花盆里的一株富貴竹忍不住吐槽道。
昭昭心里暗笑:那是當然啦。
愧疚,是這個世界上最沉重的枷鎖。
二哥把這個枷鎖套在了錢老頭脖子上,這輩子他都別想掙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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