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澤維特體格強壯,頭發(fā)花白,說一口英語。一個戴夾鼻眼鏡的瘦姑娘又快又好地替他翻譯。
他說我們的罪孽這樣深重,將要受到的懲罰又這樣嚴厲而且無法逃脫,因此不能坐等懲罰臨頭。
“親愛的兄弟姊妹們!我們只要想想我們自己,想想我們的生活,想想我們的所作所為,我們怎樣生活,我們怎樣觸怒仁慈的上帝,致使受難,我們就會明白,我們不可能得到寬恕,我們沒有出路,我們不可能得救,我們大家注定要滅亡。滅亡是可怕的,永恒的磨難在等著我們,”他用哆嗦的帶哭的聲音說。“怎樣才能得救哇?兄弟們,怎樣從這場可怕的烈火中得救哇?烈火已經包圍了房子,沒有出路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眼淚真的沿著臉頰滾滾而下。八年,每當他講到這個他十分得意的地方時,總會感到喉嚨更塞,鼻子發(fā)酸,眼淚奪眶而出。眼淚一出來,他自己就更加感動。房間里響起了一片哭聲。察爾斯基伯爵夫人坐在一張細工鑲嵌的小桌旁,兩手抱住腦袋,肥胖的肩膀不住抖動著。馬車夫驚奇地瞧著這個德國人,仿佛他正趕著一輛車,車杠眼看就要撞到德國人身上,而德國人卻不肯讓開。多數人坐的姿勢跟察爾斯基伯爵夫人一樣。沃爾夫的女兒,相貌很象父親,穿著一件時髦的連衣裙,雙手摀住臉,跪在地上。
口若懸河的講道人突然容光煥發(fā),露出那種象演員表示歡樂的可以亂真的微笑,聲音溫柔甜蜜地:
“現在有救了!這是一種輕松愉快的拯救。這種拯救就是上帝的獨生子為我們流了血,他情愿為我們受苦受難。他的苦難,他的鮮血拯救了我們。兄弟姊妹們!”他又帶著眼淚說,“讓我們來感謝上帝吧,上帝為了替人類贖罪而獻出了他的獨生子。他的寶血……”
聶赫留朵夫感到十分惡心,就悄悄站起來,皺著眉頭,忍住羞愧的,踮起腳尖走出大廳,回自己的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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