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監的人也都走了。戴藍眼鏡的老頭兒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出去,聶赫留朵夫也跟著他出去。
“是的,這里的情況真怪,”那個健談的青年跟聶赫留朵夫一起下樓時說,仿佛他的話頭剛被打斷,此刻繼續說下去。
“還得謝謝上尉,他真是個好心人,不死扣規章制度。讓大家談一談,心里也好過些。”
“難道在別的監獄里不能這樣探監嗎?”
“嗐,根本不行。得一個一個分開來談,還得隔一道鐵柵欄。”
聶赫留朵夫同那個自稱梅頓采夫的健談青年一邊談,一邊下樓。這時,典獄長帶著疲勞的神色走到他們跟前。
“您要見瑪絲洛娃,請明天來吧,”他說,顯然想對聶赫留朵夫表示殷勤。
“太好了,”聶赫留朵夫說著就急急地了出去。
明肖夫無緣無故飽受煎熬,真是可怕。但最可怕的與其說是肉體上的痛苦,不如說是由于他眼看那些無故折磨他的人的殘忍,心里產生困惑,因此對善和上帝不再相信。可怕的是那幾百個人沒有一點罪,只因為身份證上有幾個字不對,就受盡屈辱和苦難。可怕的是那些看守麻木不仁,他們折磨同胞兄弟,還滿以為是在做一件重大有益的工作。不過,聶赫留朵夫覺得最可怕的還是那個年老體弱、心地善良的典獄長,他不得不拆散人家的和父女,而他們都是親骨肉,就同他和他的子女一樣。
“這究竟是為什么呀?”聶赫留朵夫問著自己,同時精神上感到極度惡心,又逐漸發展成為生理上的惡心。他每次來到監獄都有這樣的感覺,但問題的答案始終沒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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