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綿不停,杭州城的緊張局勢也不停。
鹿野以為當街搜查已經是極限了,萬萬沒想到,前幾日自己去府衙湊熱鬧也能給自己湊出個麻煩。
當天下午,便有衙役到商隊落腳的腳店每間房每間房的細查,詢問前幾日“刁民”敲鳴冤鼓時可有人在府衙圍觀。
好在鹿野那天換了個妝容,又蓑衣斗笠全身遮地嚴嚴實實,因此并沒有被認出來。
聽說已經有幾個當初跟她一起站在府衙門外吃瓜的瓜友被找出來,提到府衙問話去了。
鹿野:……
這個杭州城,好像,要出大事了。
受這氣氛感染,雷禮更緊張了,找鹿野商量,要不要提前跟鄭家交貨。
反正攏共也就剩下最后三天了,這十來天,鄭家已經把之前交付的貨通過杭州發達的水陸運輸輻射到各地產業販賣,如今回本的錢肯定已經湊夠,提前三天而已,好生跟鄭世安陳明原委,或許便能早一天離開這是非之地。
鹿野也贊同雷禮的提議。
是非之地,還是及早離開為好。
于是,兩人時隔十來天之后,再一次登門鄭家。
鹿野甚至想好了,為了讓鄭世安同意,哪怕讓出一部分利益也是可以的。
然而,兩人卻根本沒見到鄭世安。
“我爹不在,這幾天我都見不著他,你們就別想了。”
鄭世安不在,接待兩人的便仍舊是鄭明軒,鄭明軒一臉郁悶地對兩人如此道。
“鄭老爺最近很忙?”鹿野詢問。
鄭明軒點頭,“是啊,史大人回杭州了,一回來就召了我爹去問話,然后這幾天我爹就忙得不見人影了,我昨日想求他幫我納——咳咳,總之如今我見他一面都難,你們更不用說。”
然后又問鹿野,笑容有些不懷好意:“你們想提前交貨?提前說好,你們可別以為我爹好說話就是菩薩了,我爹從不做賠本的買賣,敢不按照契約來,哪怕只有三天,你們也別想討得了好。”
鹿野當然不在意他這幼稚的威脅,反倒是對他之前那番話很感興趣。
“史大人?什么史大人?”她裝作什么都不懂的樣子問,心底卻早已想到——前兩天鳴冤鼓下那人喊的,不就是兩浙都轉運鹽使史同書史大人?
鄭明軒就愛這種能顯擺的場合,見鹿野不懂,當即嘚瑟地跟她嘚啵嘚啵起來。
“嗐,這你就不懂了吧?這位史大人就是……”
與鹿野之前在市井之間聽說的相比,鄭明軒這個大鹽商之子顯然了解的更多。
比如這位史同書大人幾十年前曾是有名的少年天才,出身毫不顯赫,卻僅靠一身才華便仕途平步青云,于四十八歲便坐上兩者轉運鹽使這個不僅品級高,油水更是豐厚的大肥缺,而到如今,史同書在任六年,早已是兩浙地區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像鄭世安這種鹽商,更是將他奉若父母。
比如史大人作風簡樸,事必躬親,雖然在杭州有官衙,卻經常長期駐扎在各地鹽場,與鹽場工人們同吃同住,因此深受大小官員以及鹽工愛戴。
……
鹿野聽著聽著,就覺得這番話有點耳熟。
嗯,跟前些天小商販們吹捧蘇圖南的話查重率90%。
甚至連任期超過三年卻仍在任這一點都一樣,哦,民間傳是因為這倆人不合,上面想讓兩人互相制衡。
反正鹿野是沒見過這種制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