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沒有因為倉促而出一絲錯。
當他背著沉重的行囊回到住處,趙沖正在給解暉拆手臂上的裹布。
抬頭一看他,解暉愕然問道:“這是?”
“奉了公子之令,出趟門。”
蕭弈把行囊放在床角,心想,熬過這最后一夜,往后天高任鳥飛了。
這段時間以來,他與解暉等人同宿,睡得并不安穩。
解暉臉上浮起些譏笑之意,道:“春桃來尋你了,見你不在,忙往前院去找,那火急火燎的勁兒,嘿。”
趙沖也不由笑了起來。
蕭弈皺了皺眉,春桃若知道他明早就走,可能會有麻煩,他得趕在春桃見到管事之前攔住她,只要瞞過史德一晚上就夠了。
他腳步很快,穿過兩道院門,便見到長廊那頭,春桃正與兩個婢女說說笑笑。
雪后初霽的傍晚,她們談到男女婚事,輕嗔著互相推搡。
可她們口里的郎情妾意,聽在蕭弈耳里,只有生小奴婢的悲哀。
“春……”
才要開口,蕭弈忽然一怔。
他抬眼望去,遠處的天空中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飛舞。
不是鳥兒,開封的冬天很少見到鳥,那似乎是……紙鳶?
誰有閑心在冬天放紙鳶?
李業。
蕭弈首先想到第一次見李業時那個鯉魚樣式的紙鳶,也聽說過李業常放紙鳶于宮中嬉戲。
才覺可笑,他忽發現那不是宮城的方向,繼而想到還有一個人在馬車里帶了紙鳶。
是劉銖。
為何李業與劉銖都喜歡放風箏?
當把這件事與閻晉卿所聯系在一起,蕭弈腦海中漸漸有了一個荒謬而大膽的推測。
劉銖所謂“刀俎已利,肥豚在列,但有所命,闔城皆齏”,誰是刀俎?誰是肥豚?
蕭弈立即轉身趕向府門。
他需問問門房,劉銖帶走閻晉卿之時的神情,或許能證實自己的猜測。
天還未黑,遠處的紙鳶越飛越高,終于扯斷了線,消失在天際。
史府正門與南面側門緊緊閉著。
蕭弈趕到倒罩房,卻并沒有找到門房,前院的牙兵、奴役也都不見了。
他有些疑惑,環顧四看,發現大門并沒有從里面栓上,便上前,伸手去推。
門被推開一寸,寒風涌來,門縫外,一根粗大的鐵鏈映入蕭弈眼簾。
“咣啷!”
蕭弈再用力一推,鐵鏈繃緊,門卻不能再打開一絲一毫。
一只兇狠的眼睛出現在門縫處。
那是個披著甲的兵士,惡狠狠瞪了蕭弈一眼,喝道:“回去!”
“我有要事出府……”
“不許出去,我等奉太師之命,守衛史府,任何人不得進出。”
蕭弈心中一沉,臉上浮起些許笑意,道:“我是大公子親隨,敢問發生了什么?”
“讓你進去!”
蕭弈還待再打探,忽然,一柄刀穿過門縫,向他劈了下來。
他連忙后撤、避過。
大門“嘭”地完全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天地,只留下一聲冷峻的喝叱。
“不想死就滾回去睡覺!”
夜幕比料想中更快地罩下來,迅速湮沒了最后一絲天光。
史府也陷入了黑暗。
蕭弈所做的一切掙扎,在這個瞬間顯得有些無力,但也只是一瞬。
他深吸了一口凜冽的寒風,將冰冷與雜念壓下胸腔,眼神重新炙熱起來。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