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通道在身后緩緩閉合,柴房恢復了它破敗平凡的模樣。槐安(阿槐)站在塵埃與蛛網之間,手中緊緊攥著那枚銀色符紙,胸口仿佛還殘留著通道另一端傳來的、屬于秩序之地的微弱悸動。
近在咫尺,卻又遠隔天涯。
玄塵子不知何時已收拾好了熬糖的泥爐陶罐,揣著手,踱步走到槐安身邊,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嘆了口氣:“別瞅了,通道不穩,強開對銀玥姑娘損耗太大。既然知道了這條路,安心在此界修煉便是。魂源修復非一日之功,急不得。”
槐安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氣,將翻騰的心緒強行壓下。老頭子說得對,他現在這副孱弱模樣,就算沖過去也是添亂。當務之急,是盡快恢復。
“老頭子,”他轉向玄塵子,眼神恢復了平日那點狡黠,卻又多了幾分不同以往的認真,“你既然能和銀玥搭上線,還能熬出那滋養魂源的桂花糖,肯定不止是個普通老道吧?藏著掖著這么多年,是不是該教點真本事了?”
玄塵子嘿嘿一笑,捋了捋稀疏的胡子:“怎么?不想摸魚了?想跟老頭子我學點安身立命、修復魂源的本事?”
“廢話!”槐安翻了個白眼,“再不趕緊恢復,萬一哪天混沌邪物打上門,或者哪個不開眼的女鬼看上我了,我這小身板可扛不住。總不能每次都指望銀玥隔著輪回給我遞‘小紙條’吧?”他晃了晃手中的銀色符紙。
“算你小子還有點上進心。”玄塵子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又板起臉,“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老夫這身本事,雖非什么通天大道,卻也講究個根基扎實,循序漸進。你既身負……嗯,特殊淵源,修煉起來或許與常人不同,甚至可能引動些異象,需得沉心靜氣,不可急躁,更不可半途而廢,想著回去摸魚!”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槐安嘴上不耐煩,心里卻提起了幾分精神。特殊淵源?異象?看來老頭子果然知道點什么。
玄塵子也不再多,領著槐安來到觀中那處最開闊的院落,指著夜空:“我清風觀一脈,不修那繁瑣符咒,不煉那霸道金丹,首重‘觀想’與‘吐納’。觀天地星辰運行之序,納周天靈氣入體,調和陰陽,滋養神魂。”
他讓槐安盤膝坐下,五心向天:“閉上眼,莫用你那通靈眼去看,用心去‘感’。感星辰之遙遠,感夜風之流動,感自身魂體與此方天地那微弱的共鳴。”
槐安依閉目,嘗試放空心神。起初,只覺得四周寂靜,夜風微涼。但漸漸地,當他不再刻意去“看”,而是純粹去“感”時,魂識仿佛融入了一片更加浩瀚的領域。
他“感覺”到頭頂那片深邃的夜空,并非空無一物,而是有無數的、散發著微弱引力的光點在按照某種宏大而精密的規律緩緩運行。那是星辰的軌跡,是此界天道的顯化之一。
他“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中,流淌著絲絲縷縷、性質各異的能量粒子,有的活潑,有的沉靜,有的帶著生機,有的蘊含肅殺。這是天地靈氣,是萬物滋長的根本。
而他的魂體,仿佛一個殘缺的、布滿裂痕的容器,正在本能地、極其緩慢地吸納著那些與自身屬性相合的能量粒子,尤其是那些帶著寧靜、滋養意味的。
這種感覺……很熟悉。有點像在秩序之地,引導能量流入規則碎片,只是規模小了無數倍,對象換成了他自己。
“意守丹田……呃,對你來說,大概是意守魂核?”玄塵子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一絲不確定的修正,“引星辰序律為綱,導天地靈氣為目,徐徐納入,滌蕩魂垢,補益源根。”
槐安嘗試著,將感知到的星辰運行序律,作為一種無形的“模具”或者說“引導力”,去更加有效率地捕捉、篩選、引導那些天地靈氣,匯入魂核深處。
起初頗為生澀,魂核如同銹死的閥門,吸納效率極低。但他耐著性子,一遍遍嘗試。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
u盤在懷中散發出的寧靜力場起了輔助作用,也或許是他魂核深處那道印記與星辰序律產生了某種微妙的共鳴,吸納過程陡然順暢了許多!
一絲絲精純的靈氣被引入魂核,如同甘泉流過干涸的土地,滋養著那些細微的裂痕。雖然修復的速度慢得令人發指,但確確實實在進行!
而且,槐安敏銳地察覺到,這種基于“序律”的吐納方式,似乎隱隱與他記憶中秩序之地構建能量網絡的理念有相通之處!都是以某種“規則”為核心,去引導、利用能量!
這哪里是普通的道家吐納?這分明是……微縮版的、適用于個體魂體的規則運用法門!老頭子教的,果然不是大路貨!
一夜無話。
當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槐安才從那種玄妙的觀想狀態中退出。雖然魂力增長微乎其微,魂源修復更是杯水車薪,但他感覺魂體前所未有的清爽、凝實,連那雙通靈眼似乎都更加清亮了少許。
“感覺如何?”玄塵子不知從哪冒出來,遞給他一碗熱氣騰騰的……青菜粥。
“還行,就是慢了點。”槐安接過粥,老實回答,又補充道,“比摸魚累。”
玄塵子笑罵:“貪多嚼不爛!根基不打牢,以后有你的苦頭吃!從今天起,早晚各觀想吐納一個時辰,雷打不動!其余時間,幫我把后院那幾畦菜地澆了,再把前殿的地掃了!”
槐安:“……”
說好的修仙呢?怎么變成道觀雜役了?
不過他也知道,這種基礎的觀想吐納,看似簡單,卻是打磨心神、溝通天地的根本。而干雜活,也是一種另類的“修心”,讓他這習慣了摸魚的性子,能稍微沉下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