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藏礦藏的山谷被嚴密地封鎖起來,以“水利重地,閑人免入”的名義,由秦武親自挑選的、絕對忠誠的祁家軍老卒和部分歸順的山民勇士日夜輪守。
林逐歡嚴令封鎖消息,那璀璨的寶石和沉重的礦石仿佛從未存在過,黔州府城依舊在緩慢而艱難地復蘇著。
祁玄戈的傷勢在精心調理下終于穩定下來,雖不能恢復巔峰狀態,但已能如常行走,處理公務。
他身上的疤痕縱橫交錯,如同南疆崎嶇的山嶺,每一道都記錄著為這片土地付出的血與痛。
林逐歡的身體也調養得好了許多,臉上漸漸有了血色,只是眼底深處,那因礦藏秘密而帶來的沉重憂慮,始終揮之不去。
兩人默契地不再提及那片山谷,仿佛那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插曲,將全副精力投入到黔州的建設之中。
引水渠終于貫通,清澈的河水汩汩流入城中新建的蓄水池,又通過竹管分流到各處。
雖然簡陋,卻極大地改善了飲水條件,疫病也得以緩解。
城外開墾的荒地冒出了嫩綠的秧苗,學堂里孩童的讀書聲日漸響亮。
與三苗峒等周邊幾個較小部族的交易越來越頻繁,城北的交易點儼然成了一個小小的集市,雖然依舊破敗,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生機與煙火氣。
就在這艱難卻充滿希望的平靜日子緩緩流淌之際,一個沉悶的午后,一匹口吐白沫、渾身泥濘的驛馬,如同離弦之箭般沖破了黔州城破敗的城門,直奔巡撫衙門!
“八百里加急!京城急報——!”驛卒滾鞍落馬,幾乎是撲倒在衙署臺階前,聲音嘶啞凄厲,帶著長途奔波的疲憊和一種天塌地陷般的恐懼!
衙署內,祁玄戈正與林逐歡、秦武等人商議在城南修筑防御工事以應對可能襲擾的山越大部。
這凄厲的喊聲如同驚雷,瞬間打破了議事廳的寧靜!
祁玄戈霍然起身,林逐歡手中的炭筆“啪嗒”一聲掉在簡陋的城防圖上。
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所有人的心頭。
秦武一個箭步沖出去,從幾近虛脫的驛卒手中接過那份用火漆密封、裹著明黃綾子的沉重文書。他的手竟也微微顫抖起來。
明黃!這是唯有最重大的、涉及帝王的消息才會使用的顏色!
秦武捧著文書,如同捧著千斤巨石,沉重地走回廳內,單膝跪地,將文書高舉過頭頂,聲音干澀:“將軍,大人…京城…八百里加急!”
祁玄戈上前一步,接過文書。那明黃的綾子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深吸一口氣,指尖用力,捏碎了火漆封印。
展開文書,目光掃過那熟悉的、代表著最高權力的字跡和鮮紅的玉璽印記。
剎那間,他那張總是冷硬如磐石的臉龐,血色盡褪!握著文書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泛白,微微顫抖!
林逐歡的心瞬間沉入谷底。他從未見過祁玄戈如此失態!即便是面對千軍萬馬,即便是身受重傷瀕臨死亡,這個男人也從未流露過如此刻骨的神情!
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難以置信以及…某種沉重宿命感的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