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的窗戶邊,錢萬三正站在那里,目光深邃地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隔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兩人的目光似乎在空中碰撞了一下。
周既安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后緊緊握成了拳-->>頭。
如果……如果那個人真的是拋棄妻子的負(fù)心漢……
那這三成干股,太少了。
他要的,是整個錢家!
……
回到官船上已經(jīng)是深夜了。
因為得到了錢萬三的“認(rèn)可”,雖然最終的合作還要看半個月后的賭約結(jié)果,但眼下的待遇明顯提升了不少。
船艙里送來了上好的銀霜炭,沒有煙氣,暖烘烘的。
周承璟也沒閑著,既然要長期作戰(zhàn),這官船總不能一直住著,錢萬三雖然送了園子,但那是糖衣炮彈,里面肯定布滿了眼線。
“明天既安去接手那個什么聚寶齋,弘簡,你帶著臨野去城里轉(zhuǎn)轉(zhuǎn),找個清靜點的宅子租下來?!?
周承璟一邊脫靴子一邊安排任務(wù),“記住,別找那種高門大戶,就找那種市井巷子里的,最好周圍三教九流都有,方便咱們聽消息?!?
“知道了爹?!焙牒啈?yīng)了一聲,正在擦拭他的匕首。
“那我呢?那我呢?”昭昭從被窩里探出個小腦袋,一臉期待。
“你?”周承璟撲過去,隔著被子撓她癢癢,“你當(dāng)然是跟著爹爹去當(dāng)紈绔啦!咱們得把這‘貪財好色’的人設(shè)立住了,這幾天爹爹帶你去把揚(yáng)州城的茶樓都喝一遍!”
“咯咯咯……好癢……爹爹壞!”昭昭笑得在床上打滾。
鬧了一會兒,等到孩子們都睡下了。
周既安卻披著衣服,一個人走到了甲板上。
江風(fēng)有些冷,吹得他衣衫獵獵作響。
他手里握著一塊成色并不算太好的玉佩,那是當(dāng)年周承璟撿到他時,在他襁褓里發(fā)現(xiàn)的唯一信物。
玉佩上刻著一朵蘭花。
剛才昭昭說,錢萬三死去的那位夫人,小名就叫“阿蘭”。
“呵……”
周既安看著漆黑的江面,發(fā)出了一聲極輕的冷笑。
如果這世上真有這么巧的事。
如果那個所謂的“江南首富”真的就是他的生父。
那這筆賬,可就不僅僅是生意那么簡單了。
拋妻棄子,讓他流落街頭差點餓死,讓他母親在逃難中慘死……這筆債,得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二哥?”
身后傳來一聲軟糯的呼喚。
周既安回頭,看見昭昭揉著眼睛站在艙門口,手里還抱著那個從家里帶出來的小布老虎。
“怎么不睡覺?”周既安收起玉佩,臉上的冷意瞬間消融,變回了平日里溫和的模樣。
“我起夜……”昭昭邁著小短腿跑過來,抱住周既安的腿,“二哥,你不開心嗎?”
“沒有?!敝芗劝舶阉饋?,用自己的外袍裹住她,“二哥在想怎么賺大錢呢?!?
“二哥騙人?!闭颜哑财沧?,“心里有事的人,身上的味道是苦的?!?
“二哥身上現(xiàn)在就好苦哦,像吃了黃連一樣?!?
周既安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著捏了捏昭昭的小鼻子。
“那是因為二哥發(fā)現(xiàn),這世上有些賬,比算盤上的珠子難撥多了?!?
“不過沒關(guān)系。”
周既安看著懷里的小團(tuán)子,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只要有昭昭在,有爹和大哥三弟在,二哥什么都不怕?!?
“嗯!”昭昭用力點頭,“昭昭會幫二哥的!要是那個老頭真的是壞蛋,我就拿針扎他屁股!讓他天天坐不??!”
“好,扎他屁股?!?
周既安笑了,心里的陰霾散去了不少。
管他是不是親爹。
現(xiàn)在的他,姓周,是周承璟的兒子,是昭昭的二哥。
這就是他唯一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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