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富貴”這個名字,陳江的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
一股難以喻的酸楚涌上鼻尖。
王九在旁邊聽得好奇,忍不住問道:“江爺,這王富貴是誰啊?這么講義氣?”
陳江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沙啞:“他是我的發小。”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家里人,王富貴是陳江最親的人。
兩人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一起下河摸魚,一起上樹掏鳥窩。
那時候陳江家里窮,經常吃不飽飯,王富貴就把自己碗里的飯偷偷分給陳江一半。
可惜,好人沒好報。
那是他們十五六歲的時候,正是年少輕狂的年紀。
王富貴騎著家里那輛破摩托車,去鎮上給陳江買生日禮物,結果在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被一輛大貨車撞飛了。
命是保住了,但腦子被撞壞了。
從那以后,那個機靈懂事的王富貴不見了,變成了村里人人嫌棄的大傻子,智商永遠停留在了幾歲的時候。
王富貴身世也很慘,年幼喪父喪母,是他奶奶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
在豬頭村,因為傻,別的孩子都欺負他,只有陳江護著他。
陳江走了之后,他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這傻小子……”
陳江喃喃自語,眼角有些濕潤。
他這次回來,除了祭祖,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看王富貴。
而且,如今他已經掌控了炁體源流,更是精通陳家祖傳的鬼門十三針,他有信心,也有能力,治好王富貴的病!
陳江從兜里掏出鑰匙,打開了塵封已久的大門。
屋里雖然有些霉味,但家具擺設都還在原位,顯然是有人經常進來擦拭。
就在陳江撫摸著那張舊八仙桌,回憶往事的時候。
突然,門口傳來一道憤怒的吼聲,如同一頭被激怒的公牛。
“誰!是誰在俺江哥家偷東西!”
“趕緊給俺滾出來!要不然俺打死你!”
這聲音渾厚有力,卻透著一股子憨傻的執拗。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陳江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他猛地轉身,看向門口。
只見夕陽的余暉下,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堵在門口。
那人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不合身的舊t恤,褲腿一只高一只低,腳上踩著一雙破解放鞋,手里還舉著一根粗木棍,正滿臉怒容地瞪著屋里。
雖然那張臉變得黑了,糙了,胡子拉碴的,但那個輪廓,陳江死都不會忘。
正是王富貴!
王九本來想上前阻攔,但看到這一幕,也默默地退到了一邊。
王富貴舉著棍子就要沖進來,可當他看清屋里那個人的臉時,整個人突然僵住了。
手里的木棍“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那雙本來充滿了憤怒和渾濁的眼睛,此刻死死地盯著陳江,嘴唇不停地哆嗦著。
“江……江哥?”
王富貴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敢置信的顫抖。
陳江揚起嘴角,努力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大聲喊道:“富貴!是我!我回來了!”
“江哥!真的是江哥!嗚嗚嗚……”
王富貴突然像個孩子一樣大哭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他猛地撲了過來,張開雙臂。
“江哥你終于回來了啊!俺天天盼著你回來!俺把地掃得干干凈凈的,就怕你回來沒地兒住!嗚嗚嗚……”
陳江沒有躲閃,任由這個一身汗臭味的大塊頭抱住自己。
他用力地回抱住王富貴,拍著他寬厚的后背,輕聲道:“回來了,哥回來了,以后再也不走了。”
王富貴哭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
鼻涕都蹭到了陳江那件昂貴的襯衫上,但他一點都不在乎。
哭了好一會兒,王富貴才破涕為笑,拉著陳江的手,傻樂道:“江哥,走!咱們放牛去!好久沒跟江哥一塊放牛了!”
“大黃想你了,俺也想你了!”
在王富貴的記憶里,跟江哥一起放牛,就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
陳江看著他那純真的眼神,心里一酸,重重地點頭:“好!咱們放牛去!”
于是,豬頭村的山坡上,出現了奇怪的一幕。
一個穿著名牌衣服的帥氣青年,和一個穿著破爛的大個子傻子,并排趕著一頭老黃牛,在夕陽下奔跑。
后面還跟著一個滿臉橫肉的光頭壯漢,一臉無奈地拿著兩人的外套。
……
放完牛回來,天已經徹底黑了。
王富貴死活拉著陳江要去他家吃飯。
“江哥,去俺家!奶奶說了,你要是回來了,一定要去俺家吃飯!俺家有雞!可好吃了!”
陳江沒有拒絕,帶著王九跟著王富貴回到了那個位于村尾的土坯房。
王富貴的家,比陳江想象中還要破敗。
幾間搖搖欲墜的土房,屋頂的瓦片都缺了不少,屋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盞昏暗的白熾燈在風中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