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握住她的手,聲音疲憊:“朕是不是……老了?”
楊妃在他身邊坐下,溫聲道:“陛下正當盛年,何出此?”
“昨夜朕發怒,不是因為太子打了勝仗,而是因為……”
他頓了頓,“而是因為害怕。怕他受傷,怕他出事,怕這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江山,再起波瀾。”
“臣妾明白。”楊妃輕聲道。
“但太子已經長大了,他不再是那個需要您時時刻刻護在羽翼下的孩子。他有自己的抱負,有自己的方式。”
“他的方式太冒險了。”
李世民搖頭,“火汽船尚未完全成熟,就敢親自率領沖鋒。敢死隊百人襲敵后,若是失敗,就是全軍覆沒。他這是賭,賭贏了是英雄,賭輸了……”
“但他賭贏了。”
楊妃平靜地說,“而且,陛下年輕時,不也常行險招嗎?虎牢關之戰,您率三千玄甲軍沖擊十萬大軍,那時可曾想過‘冒險’二字?”
李世民怔住了。
是啊,當年自己不就是憑著敢打敢拼、出奇制勝,才打下這大唐江山嗎?怎么輪到兒子,就變得畏首畏尾了?
“朕是父親。”他最終只能這么說。
“正因為是父親,才應該相信他。”楊妃握緊他的手,“太子這一戰,打出了大唐的威風,也打出了太子的擔當。
如今滿朝文武、天下百姓,誰不稱頌?陛下該為他驕傲才是。”
李世民沉默良久,終于長嘆一聲:“你說得對。是朕……關心則亂。”
他站起身,走到殿門口,望向漸漸亮起的天色:“傳旨,三日后大朝會,朕要親自為東海將士慶功。另外,讓太子……盡快回京。”
最后四個字,他說得很輕,但很堅定。
……
十日后,東海,蓬萊水寨。
李承乾接到了李世民催他回京的詔書。
傳旨的宦官小心翼翼地看著太子的臉色,生怕這位剛立下大功的儲君不滿。
但李承乾很平靜。他恭敬地接過詔書,仔細閱讀后,點了點頭:“兒臣遵旨。請公公回稟父皇,兒臣安排好善后事宜,即刻啟程。”
宦官松了一口氣,告退離去。
房遺直走上前,低聲道:“殿下,陛下此番急召,恐怕不只是為了慶功。”
“我知道。”李承乾望著海面,“父皇是擔心了,也……忌憚了。”
這個詞說得很輕,但房遺直心中一震。
“火汽船的出現,改變了太多東西。”李承乾繼續道,“父皇需要親眼看到我,需要確認我還是那個‘可控’的太子。
也需要在朝堂上,親自定下這場大捷的調子——是太子的功勞,但更是大唐的勝利。”
房遺直若有所思:“那殿下準備如何應對?”
“如實稟報。”李承乾轉身,看向正在修繕的水寨,“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些事要安排妥當。”
接下來的三日,李承乾馬不停蹄。
他巡視了水寨各處工事,確認修復方案;檢閱了新組建的“火攻水戰隊”,親自指點戰術;
與雷萬疆、劉仁軌、張巡等人深入長談,定下東海未來三年的防務規劃;
甚至抽空去了一趟“青龍”號的建造船塢,與工匠們討論改進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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