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李恪喃喃道。
幸虧什么?幸虧自己沒有繼續爭下去?幸虧早早看清了形勢?
還是幸虧……血脈里的驕傲,讓他不愿在陰謀暗算中耗盡一生?
他走回書案前,打開暗格,取出一卷畫軸。
緩緩展開,畫上是萬里江山圖,筆法雄渾,氣勢磅礴。
這是三年前,他二十歲生辰時,自己畫的。
那時他剛被封為吳王,出鎮安州,意氣風發,覺得天地廣闊,大有可為。
后來回到長安,卷入奪嫡的漩渦,這幅畫就被收了起來。
如今再看,畫中的山川江河,仿佛在呼喚著什么。
“既然爭不過……”李恪的手指撫過畫上的巍峨群山、奔騰江河,眼中漸漸燃起火光,“不如出去,開疆拓土!”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便如野火燎原,再也無法遏制。
他想起東海,想起更南方的交州、林邑,想起西邊的吐蕃、吐谷渾,想起絲綢之路盡頭的那些國度。
大唐的疆域已經很大,但還可以更大。而這一切,需要有人去開拓,去征服。
“大哥要在朝中革故鼎新,那我就去為大唐打下更多的疆土。”
李恪輕聲自語,語氣越來越堅定,“總好過在長安,在這四方城里,勾心斗角,虛度光陰。”
他卷起畫軸,重新放回暗格。然后研墨鋪紙,開始起草奏疏。
這一寫,就是整整一夜。
晨曦微露時,李恪放下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
案上,厚厚一疊奏疏已經完成。他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辭懇切、理由充分、邏輯嚴謹。
奏疏的核心內容有三:其一,詳述東海大捷的重大意義,盛贊太子功績;
其二,分析當前邊疆形勢,指出西南、西北尚有拓展空間;
其三,自請外放邊州,練兵屯田,為大唐開疆拓土做準備。
他沒有直接要求領兵出征——那太扎眼,也不合規矩。
而是請求先到邊州歷練,熟悉軍務民情,待時機成熟,再請纓出戰。
這是以退為進,也是真心所想。
“王爺,該用早膳了。”門外傳來侍從的聲音。
李恪將奏疏收好:“進來吧。”
門開了,侍從端著食盤入內,看見王爺眼中的血絲,嚇了一跳:“王爺,您又是一夜未睡?”
“無妨。”李恪擺擺手,忽然問,“你說,是長安的桂花香,還是安州的野花香?”
侍從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李恪笑了笑,也不期待答案。他走到院中,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桂花香氣的晨風,望向東方天際——那里,朝霞正緩緩染紅云層。
同一時刻,太極宮。
李世民也是一夜未眠。
他獨自坐在甘露殿中,面前攤開著東海戰報,已經看了不知多少遍。每看一次,驕傲與后怕就交織著涌上心頭。
楊妃悄悄走進來,將一件披風輕輕搭在他肩上。
“陛下,天快亮了,歇息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