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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第177章禍起蕭墻(中)</title>\r\r\r\r<h3id="heading_id_2">第177章禍起蕭墻(中)</h3>
微風卷起塵沙,兩側的稞田早已收割得一根不剩,黃土上只留下曬干的稞桿。兩列車隊在路上魚貫交錯,一列從奈布巴都離開,孩子與老人坐在車上,富裕些的車子是有頂的,貧困些的就是架板車,那是害怕饑餓的人們帶著僅存的糧食遠避。
幾天前,沿路的村莊還能買到些糧食,現在附近村落也無余糧,他們打算搬到更遠的村落暫避饑荒。還有人上山打獵,打下一只鳥就能換到一串銅錢。刮地皮的人也不少,饑荒才剛開始,但干旱與流讓他們不安。
遠行車隊有時會成為流民的目標,不過最近奈布巴都附近的流民相當安分,竟少劫掠,多觀望,甚至有人在樹上劃上匕首想與流民作刀秤交易——以往都是流民收取糧食,他們現在想從流民手上換取糧食。
只是沒有流民傻到與奈布巴都這樣的大城市居民作交易。
另一列車隊是進入巴都的,馬車上多半載著糧食,有王宮衛隊保護。糧食送到糧商手上,不用一刻鐘就會被搶購一空。亞里恩宮下達了限購令,每人每天只能買固定量的食物,但仍不敷食用。
風大的時候,逆風的旅客被塵沙刮得睜不開眼,他們時不時會抬頭望向天邊。
那該死的艷陽。
在跟神子與高樂奇談過話后,第二天孟德就找上波圖大祭,借著閑聊詢問波圖的看法。波圖也覺得希利德格的做法不妥,尤其是羊糞堆的居民很多人平時也就勉強一口飽飯,糧價上漲勢必影響生計。他職位只是大祭,不能質疑希利德格,于是找上古爾薩司詢問,不料古爾薩司卻說他不用遵從希利的命令,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古爾薩司幾乎從不下這種模棱兩可的命令,于是波圖找上希利,希望他能多分一點食物給羊糞堆的居民以使他們不至于餓死,希利德格卻說羊糞堆的居民不能算是巴都的子民。
“希利變了。”波圖說道,“變得比以前偏激許多。”
“人真是善變。”孟德喝著奶酥茶,“誰能料到最討厭貴族的希利德格竟然跟貴族聯手?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那些貴族竟然也出賣親人。”
“我還記得以前的希利,聰明,虔誠,可愛,才十歲就考進祭司院,那時他個子還很小。”波圖笑著在腰間比劃了一下,“功課做完了,會找人陪他下棋。我還記得他練輕功翻墻崴到腳的事,是約克小祭背著他回房間的。”
孟德道:“有時聽你說話的語氣,還以為你很老了,你才四十啊。”
“權力很可怕,所以我畏懼權力。”波圖道,“尤其是它被交到我手上的時候。”
孟德說道:“你可是最受古爾薩司信任的人,手上握有莫大權柄。”
“那正是因為我畏懼權力。”波圖回答。
“說回羊糞堆的事。”孟德問,“你后來怎么處置的?”
“古爾薩司說照我想的去做。”波圖道,“我買下部分糧食在羊糞堆廉價販售。”
“你哪來的錢?”孟德訝異,這絕對是筆巨款。
“虧空。”波圖道,“我挪用了祭司院其他款項,例如維護雕像、水池、庭園的費用,還有一些衛祭軍所的薪資,他們現在有一半收入是糧食,正好有富余。”
孟德覺得這必然會引起希利德格的猜忌,而且事后該怎么躲避究責?
“希利不會追究我。”波圖笑道,“我是以希利的名義將這些糧食送去的。”
波圖不認為希利德格會把局面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在真正的饑荒來臨之前,希利就會收拾殘局。當中最難的一件事就是混亂與秩序的把控,如果巴都的子民真的鬧饑荒,古爾薩司就會介入,但如果民眾不夠混亂,就無法給亞里恩宮致命一擊。
說起究責,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孔蕭應該要彈劾不少親王吧?”孟德說道,“誰會是犧牲品?”
這事波圖沒想到,畢竟不是他的職責,他也沒從孔蕭口中得到過消息。
“這么大的饑荒,孔蕭不能什么都不做,起碼得彈劾幾個親王。讓孔蕭去探探口風吧,尤其是負責青稞跟麥子的那幾個。”孟德說道,“免得傷著了希利德格的自已人。”
希利德格打算什么時候給亞里恩宮致命一擊?離開波圖房間后,孟德想著這問題。應該不會太久,時間越久,混亂越嚴重,越難以收拾。聚集在亞里恩宮外的民眾越來越多,民怨沸騰,但還少了契機,不在憤怒的民眾頭上放一把火,再多的油也不會燃燒。
他沒有回自已房間,而是來到圣誨堂,那里是講師們辦公的地方。他走入左首廊道,來到講師們的住所,這里白天行人很少,大多數講師都在辦公或在教室里上課,孟德確認左右無人,才敲了其中一間房門。
“誰?”里頭傳出聲音。
“我。”孟德只回了一句,對方很快將門打開,訝異地看著眼前的老上司,恭敬地為他褪下外衣掛在門后的衣架上,問道?:“副院長怎么有空來看我?”
這是他過去的手下,曾經是負責聆聽蟲聲的“大蟲子”之一,在孟德不再擔負聆聽蟲聲的工作后,他也跟著回到祭司院擔任講師。
“我要重新聆聽蟲聲。”孟德坐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皮囊,將滿囊金珠子倒在桌上,“幫我聯絡以前的大蟲子,要可信的。”
接著就是等消息了,他知道沒這么容易,可能要等上許久。到了第九天,他才收到可靠的消息,派人將信件送往亞里恩宮。
※
亞里恩宮的守衛也感受到這山雨欲來的不安,第一個逃兵出現在三天前,人還沒抓回來,接著三天就跑了二十六個人。塔克下令將逃走的戰士都處以流刑。
“大人的臉還疼嗎?”趙穎替高樂奇左臉頰涂抹藥酒。高樂奇擺擺手示意無礙,自個兒倒了杯葡萄酒喝下。
“蒙杜克夫妻都不在。”趙穎問,“我還要做些什么?”
高樂奇沒回話,一名侍衛送上一封信。高樂奇看了信,長吁一聲,終于松了口氣。
“是孔蕭主祭的信?”趙穎問,“他抓著那些親王了?”
“是孟德主祭的信,這可是一封好不容易才等來的信件,他說孔蕭并沒有從希利德格手上拿到名單。”高樂奇回答,“希利德格暗示孔蕭不要介入這件事,讓孔蕭很迷惑。”
“孟德主祭。”趙穎一愣,忽地明白了什么,全身顫抖起來。
高樂奇抿了抿嘴唇:“你真的好聰明,一下子就全懂了。”
趙穎顫聲道:“我……我是……被……被逼的。我……我爹娘……”
“不要騙我,我知道你不是被逼的。”高樂奇搖頭,“他給的錢比我多嗎?”
趙穎站不住了,坐倒在地,沉默了許久許久才顫著聲音道:“你不會娶我……一開始……我……我想要錢,以后才好……過活。我只是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就有……豐厚的賞金。”
一開始就算無關緊要的小事也能換取金錢,漸漸的必須透露重要的事才能換取高額賞金,等到沉溺后,就擺脫不開蟲聲的身份了。
“等你泄漏了夠重要的機密,他就能威脅你。”高樂奇道,“其實你用不著把我往死里逼的。”
“希利德格說,你不死,他就……揭穿我,你……你會處死我。”
“我就奇怪希利德格怎會知道麥爾的行蹤,你發現蒙杜克不在,向米拉打聽了對嗎?米拉沒有戒心,才會說出他與麥爾去查流民的事情。”
趙穎艱難地應了是,不斷求饒。
高樂奇很心痛,這是他相當疼愛的侍女,也是他最貼心的情婦。他大可把她交給守衛,在自已見不著的地方結束,但他聽著趙穎的求饒聲,還是伸出雙手按在趙穎脖子上,力道輕得像是往常的撫摸:“你可以假裝什么都不知道,但你還是出賣我,即便知道這樣會害死我。”
他的雙手竟也微微顫抖著。
“這讓我沒法原諒你。”
自知無可幸免,趙穎忽地鼓起勇氣,抬頭望向高樂奇:“如果我能代替娜蒂亞平撫饑民的憤怒,你會不會毫不猶豫地把我交出去?”
高樂奇一愣,過了會,點點頭。
“那我沒做錯任何事。”趙穎閉上眼,仰著頭,眼角含淚,閉目待死。
高樂奇洗了很久的手,幾乎要把皮搓下來,然后才去見塔克,同時叫來楊衍與王紅、麥爾。
“孟德主祭查到糧食的位置了。”高樂奇攤開地圖,指著西北角一處道,“在這個村莊。”
塔克跳了起來:“這么近?這要走幾天?”
“快一點的話,約摸兩天能到。希利德格不會把糧食藏太遠,他也想盡快彌平混亂。”
“可信嗎?”王紅遲疑著,“會不會是陷阱?”
“孟德主祭雖然不再掌握蟲聲,可他有許多當過蟲聲的手下。”高樂奇道,“而且我們沒其他辦法。”
楊衍道:“那就快派人去找糧食!有了糧食,有了證據,就能證明是希利德格藏糧!”
王紅問道:“那里有守衛嗎?”
“據說留了五百人,不多,太多容易泄露消息。”高樂奇猶豫著,“咱們得派人去確認。”
“派個五千人直接拉回來!”塔克跳起來,“一萬人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