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了有夜市,暖暖幾乎不著家。
隅中去茶肆聽書、日中小憩、日昳時分去游船賞景,黃昏一到便直奔夜市,人定后方歸。
她日日無閑暇,便耽誤了教冰綃習字,冰綃甚是不滿。
不久,京中送來了許多書卷,暖暖以為是葉均送來的課業,但看了之后發現竟然是葉皓送來的,便丟到一邊不予理會。
他自己被捆住也就罷了,現在竟還想拉她下水。
如今是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著她。
如此過了半個月,到了立秋時節,期間她遇見過于文則幾次,但她的冷臉熄滅不了于文則的熱情。
相處過幾次,暖暖倒也覺得他除了嘴碎之外,倒也不似舒雁說的那般討厭。
這日下午,暖暖閑逛之時又遇到了于文則。
于文則見她無事,便邀請道:錦繡近日譜了新曲,想邀在下去品鑒,公主同在下一起去吧。
暖暖在茶樓里聽的三國正好講完了,新開的《姬發傳》不太合她胃口,正愁沒事做,便同意了他的邀請。
二人并舒雁乘船至甘棠湖,停靠渡口后,步行百余步至芙蓉榭。
榭中的琴聲隨著腳步聲的到來而停止,錦繡自榭中款步而出,與二人見了禮:奴家還以為公子不來了呢,原來是帶著妹妹一起來了。
于文則扇著扇子笑道:既與你約好,豈有不來之理。
錦繡請二人落座,又為二人倒了茶后,坐于琴前,抬手撫弦。
水榭中似是燃的梔子香,一股甜膩,暖暖對這濃郁的味道有些不適,便又坐到了臨水的一面。
她對琴曲興致不高,便看起風景來,這水榭三面環水,一面翠柳遮蔽,倒是個清靜的地方,若是午飯后在此放舟游玩一番或許不錯。
正想著,她的胳膊被于文則用折扇戳了戳,她看向于文則,于文則示意她認真聽曲,她這才又看向錦繡。
一曲終了,于文則拍手稱贊,暖暖也跟著叫好。
錦繡拿起團扇起身,直不諱地說道:小姐沒認真聽,怎知彈得好不好
暖暖有些尷尬,解釋道:我對琴曲不甚了解,只是覺得聽著這曲子心情舒暢。
那奴家這曲子就沒有白彈。錦瑟又轉向于文則:公子再幫奴家看看曲譜,有幾處總覺得不順暢,不能達意。
二人同去琴前,看著曲譜試音,然后提筆改動,然后再試音。
暖暖看著他二人這般模樣,便想起了錦瑟與葉皓,若是錦瑟還在世,若是葉皓沒有坐上高位,二人大概也會像這般如此吧。
她癡癡地看著,忽而于文則抬頭,對她微微一笑。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暖暖恐被他猜中心思,慌忙將目光轉向別處,面上微紅。
在于文則看來,她卻是秀眉微蹙、目光閃躲,不敢直視于他,他心中一動,目光再難從那凝羞的香靨上錯開。
這里,是不是需要改一下。
錦瑟的聲音將于文則拉了回來,他趕緊低頭看曲譜:是……不是,是后面這一節要改。
改了幾次之后,錦繡終于覺得通順了,試了一遍琴,笑著向于文則致謝:多謝公子指正,三日后七夕,淑清樓晚宴,奴家要彈奏此曲,還請公子賞光。
那是自然。
奴家明日著人將請帖送至公子的住處,可好
好。于文則向外看看天色:時候不早了,我要先送妹妹回家,告辭!說罷起身示意暖暖一同離去。
錦繡將二人送至水榭外。
此時已臨近午時,舒雁暗示公主該回去了。
暖暖看此地風景秀麗,想要玩賞一番,此舉正合了于文則的意,舒雁卻有些焦急,不知暗衛是否還在附近。
于文則說道:前面有幾家食店,做的果子極好,公主可愿去嘗嘗
也好。暖暖邊走邊問道:你與這位錦繡姑娘很熟悉嗎,每次晚宴都會給你送請帖。
于文則搖著扇子:公主以為是白給的嗎一張請帖三十兩。要不她怎么要先問問去不去,而不是直接送帖子。
暖暖恍然大悟,那日的酒也是錦繡售賣與他的,她調侃道:看來你在錦繡身上花了不少銀子,能讓她待你如此特別。
于文則擺擺扇子否認道:你可不能這樣認為,錦繡自有她的清高,我自有我的雅致。我二人只是友誼,不是你想的那般。
暖暖對他這托詞感到好笑,男女之間怎會有純粹的友誼。
你笑什么怎么不信青妹妹貴為公主,常在宅院里,這男子與女子之間一接觸,便容易往旖旎的方面去想。不過,你不是說歸京之前和一位故人學劍術嗎,這朝夕相處的,公主沒有和故人生出情愫來,這便是友誼。
他為何如此說好像他知道很多似的,暖暖聽了很是疑惑:她的劍術不是葉皓教的嗎什么故人故人是指葉皓嗎他一定知道什么。
但是她不能直接問,問了就會暴露葉皓是長右山弟子之事。
于文則見她若有所思的表情,笑道:怎么難道你們之間真有情愫
休得胡!舒雁聽聞此,上前一步說道。
暖暖拉住舒雁,向于文則坦誠道:不瞞于兄,我在宮變中受了重創,好些事情都不記得了,剛才你說道故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公主只說他后來歸隱了山林,不問世事。
歸隱山林、不問世事。暖暖重復著這幾個字。
于文則見暖暖不像是裝的,用扇子點點自己的頭,問舒雁道:公主真的什么也不記得了
是的,她也不記得公子你!舒雁沒有好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