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很沉。
沒有做夢,有的只是無盡的沉睡。
這一覺,睡得也很長。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桌上的燈燭提醒著我,現在的時間還是夜晚。
我這是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么?
我思索片刻,這個問題也沒想明白,可伴隨著清醒思緒而來的,是四哥那帶著寵愛的笑顏。
四哥。。。
眼睛脹痛,我舉起手,無力的蒙上了流不出淚水的眼睛——我仍是無法忘記他。
細想前塵,我心中生出了無盡的悔意。
其實四哥的死,我應該早有預警的。
若我再細心一點,若我再謹慎一點,或許,四哥就不會死了。
四哥第二次來秣馬看我的時候,我就曾經做過一個夢。
夢中,四哥在空中急速的下墜。
這個夢,與四哥臨死前我做的夢,一模一樣。
我若是用心一點,把這個夢放在心上,四哥未必會如此的離我而去。
還有,在觀音殿抽的那個簽,其實很靈驗的。
當時我只是當一時游戲,沒有把這簽當回事,可現在想來,我和四哥分開兩年多,我從來沒有想過他,為何偏偏在那天想他呢?這二十年來,我從沒抽過簽,為何偏偏那天就去抽簽了呢?
冥冥之中,未嘗不是菩薩想要給我的預兆。
那簽,現在想來,卻正好合了四哥的事情。
李廣,自殺死的。四哥,也是自盡的。
青松影里醉朦朧。。。四哥果然永遠長眠在了那一片青松之中。
如果。。。如果當日我信了菩薩,信了那靈簽。。。
都是我害了四哥。。。
我正躺在床上悔恨不已,只聽得外面腳步聲響,一個身影隨即推門而入。
一見我是醒著的,端著食盤的胡夜鳴竟然怔了一下。
可能是燭光昏暗的原因,今晚的胡夜鳴,看上去臉色有些黯淡,不如平常那么白皙,精神也不象平常那么好。
“西西,你醒啦?”胡夜鳴臉上帶著欣喜的笑,來到了我面前,坐在了我旁邊。
這幾天,雖然時爾糊涂時爾清醒,可我知道自己是想著他的。
夫妻兩年,我已經習慣依賴他了,已經習慣在他懷中得到安慰了。
現在,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想他,已經是快要想瘋了。
生命中重要的人,我一個一個的失去了,到如今,我惟一擁有的,就只有他了。
現在,他如此安靜的坐在了我面前,我再也忍不住,掙扎著坐了起來,緊緊的抱住了他。
感受到了我的不安,胡夜鳴將食盤放到旁邊的桌子上,伸出雙臂,將我擁入了懷里。
他的身體,有著暖暖的溫度,他的心跳,沉穩有力。
他是活的,他是活生生的在我面前的!
感到安慰的同時,我又感到了巨大的恐懼。
我好怕,怕象失去娘親和四哥一樣失去他。
我好怕,怕他這一刻在我身邊下一刻就要拋下我離開這個世界。
沒有什么是永恒的,沒有什么人是可以永遠留在我身邊的。
有一天,會不會在一眨眼間,他也只留給我一片冰冷。。。
恐懼如同野草,一旦在我心中扎了根,立刻瘋長了起來。
我不要失去他。。。
他是我惟一的擁有。。。
不能失去。。。
他是我的。。。
他是我的。。。
象要證明什么一樣,我低下頭去,拼命的去解胡夜鳴的腰帶。
一只手按住了我急切又顫抖的手,胡夜鳴的聲音輕輕傳來:“西西,不要這樣。。。”
這句話,如同當頭一棒,打得我頭腦發懵。
等我暈頭暈腦的明白過來后,才意識到,他。。。拒絕了我!
手停住了,我的身體在他懷里挺直了。
絕望如同一桶冰水,將我澆了個透心涼。
我們在一起兩年了,我雖主動的時候很少,可僅有的那幾次,他從沒拒絕過我。
而現在,在四哥的事情發生之后,他說:“西西,不要這樣。。。”
他介意四哥的事了么?
他嫌棄我了?
他是不是也打算不要我了?
是不是,連我惟一擁有的人,我也要失去了?
我怔怔的看著他,整個人都傻住了。
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大概也猜出了我所想,胡夜鳴急急解釋道:“西西,不要瞎想,我不是不想要你,只是你的身體太弱,已經禁不住□□了。”
是這樣么?
是我想多了么?
他焦慮不安的親吻著我,一下又一下,似乎在給我安慰,又在給我保證。
他這么著急,原來,他還是要我的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