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邊軍出身的王嘉胤和他的部下,在戰斗素養上要比普通的四海營將士更強上一些。僅僅是數次作戰,王嘉胤和他的部下就被解除了監視居住的待遇,而成為了四海營中的一份子。
在這茫茫大海之中,王嘉胤覺得監視不監視居住,其實沒什么區別。作為北方人,他們在小池塘里游一游泳大概還沒啥,駕著一艘船只橫渡海峽,那還是算了。
而在臺灣待久了,除了吃的和氣候有些不大習慣之外,其他的物資供給可比他們在陜西強多了。他的部下也漸漸喜歡上了島上的生活,在這里除了每人有一塊自己的口糧田,在沒有任務時,他們還能去打打獵,為自己賺些零花錢。
一年多過去,即便是再懶的四海營將士,也起碼攢下了3、40塊銀元,回到陜西的話就能買下3、4畝地了。到了這個時候,哪怕對朝廷再不滿的將士,此刻也沒了當初非要和朝廷分個高低的念頭。
而四海營從廣南運回的大量年輕婦人,也滿足了營中大批的光棍漢,更是讓他們熄滅了想要還鄉的念頭。沒有了這些部下兄弟的幫襯,王嘉胤想要獨自返回陜西,估計鄉里幾個青壯就能將他綁了去見官了。
在這種環境的熏陶下,王嘉胤原本所擁有的野心和志氣迅速的被消磨掉了。他此刻也終于認識到了,他現在的處境和面前的土人幾乎沒什么區別,要么順從朝廷得些榮華富貴,要么反抗朝廷不知消失在那個旮旯里。
當土人獻出水土的儀式完成之后,周堪賡和鄭芝龍兩人親自走到了水池和土臺前,一個舀起了一瓷瓶水,另一個則用一個布袋裝了一小袋土,很快兩人將水瓶和土袋裝進了一個箱子內。
周堪賡帶著董衛賢、王嘉胤等臺灣官吏對著鄭芝龍拜了一拜后說道:“將此臺灣之水土送至京城,奉獻給陛下的重任,就要拜托嘉義縣男了,從此臺灣和大陸,就再無中外之分了?!?
捧著箱子的鄭芝龍難得的有些緊張,他很快回道:“請諸位大人放心,本官一定會妥妥當當的將臺灣水土護送到京城,奉獻給陛下…”
自弘治十六年楊孟瑛疏浚、清除侵占西湖水面形成的田蕩近3500畝,并以疏浚產生的淤泥、葑草在西里湖上筑成一條呈南北走向的長堤之后。西湖就恢復了昔日碧波蕩漾的秀美風光,于是名士富豪,官紳豪強皆圍繞西湖修筑莊園,以為自家之產業。
涌金門外高門大戶比比皆是,北至仁壽山、馬嶺山腳,南至赤山埠、錢糧司嶺東麓,丁家山、眠牛山下,也是處處可見精致的精舍,可謂是甲第入云,名園錯綜。
除了這些陸地上的莊園之外,西湖之內還有許多大型的畫舫,猶如一幢浮動在水上的樓房,即可停靠岸邊,又可泛舟于湖上,人居其中猶如居住在自家小院之內。
汪汝謙字然明,就有這樣的畫舫數艘,以自居的“不系園”最為寬敞精致,此外還有“雨絲風片”、“團瓢”、“觀葉”、“隨喜庵”等較小的畫舫。這些畫舫除了用來接待自家賓客之外,他還大方的出借給他人,但非“名流、高僧、知己、美人”不借。
作為鹽商出身的他,對于這樣的花費自然并不算是太大的負擔。結交名流、美人、高僧的行為,也讓他成為了士人眼中可以結交的雅賈,而不是只知道銅錢的俗人。
不過,這位被名士們比作“黃衫豪客”的雅賈,現在卻端坐在自家的“不系園”上發愁的看著窗外,被他邀請來作陪的福建名妓林天素、楊云友兩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位豪商露出這樣的神情。
兩名女子對視了一眼之后,和汪然明關系較為親密的林天素不由起身上前問道:“汪老爺今日何故愁眉不展,難道眉公今日爽約了不成?!?
汪然明回頭看著她露出了一個苦笑說道:“眉公是不會爽約的,我已經讓家仆去接他了。我發愁的是,復社恐怕是要黃了?!?
雖說復社諸子的名氣很大,但是年近三十的林天素已經過了幻想才子佳人的青春期,她更為在乎的是眼前人,因此不由開口寬慰道:“復社有二張先生,又有我江浙一帶的后起之秀,怎么會黃了呢?”
汪然明心里也是有些發苦,是啊眼前這位紅粉知己說的極是,一二個月前他還真不相信復社會被朝廷打壓。當初正是看到這些江南俊杰紛紛加入復社,他才向復社內大大的投入了一筆,以期待這群年輕士人入仕后給予自己的回報。
然而現在么,因為南京科考案,復社內部發生了分裂。復社陳子龍等人干脆遠走北京,雖說沒有正式聲明退出復社,但無疑已經表明了這些人和留在南方復社同志的決裂。留在南方的復社士子雖然有張溥率領,但是他們被剔除本科考試之外的結果,讓復社的名聲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不少士人開始悄悄割斷同復社的關系了。
當江南的士子們還在替張溥等人喊冤時,汪然明卻已經感受到了來自北方的寒意,顯然當今那位年輕的皇帝和他的兄長一樣,對于書院、結社和黨人并無好感。更讓汪然明憂心忡忡的是,他的鹽業生意也開始慢慢難做了起來,成立不久的兩淮鹽業公司正不斷的打壓那些公司之外的鹽商,這讓汪然明的業務收縮了不少。
眼下他的難題是,要不要同復社徹底切割,去攀上錢謙益那條線;自家的鹽業生意似乎是難以長久了,要如何去謀取一個退路。這兩個問題,讓一向風輕云淡的他終于在外人面前發起了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