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看到打頭的車駕上的人,守門小兵便傻了,等那人從車駕上跳下來,三兩步走到小兵面前,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孫、孫把頭,您怎么在這兒?這是鹽幫的貨?”
說著,又探頭朝后頭的車隊瞅了眼。
不像啊,鹽幫一般走水運,就算不走水運,那日常用來拉貨的騾車牛車馬車也是不大講究的,萬萬沒有后頭那商隊那般整齊劃一,尤其沒有那般好的馬匹。
孫把頭爽朗一笑,搖搖頭,道:“不是我的,是鄭家的,前些日子鄭老爺不是收了大批貨嗎,正急著往外販,只是前幾日下雨耽擱了些,這不天一放晴,久命人趕緊把貨運出去,鄭大小姐——你知道的,就是-->>我們前總頭的夫人,近日在幫著鄭老爺做事,便讓我護送一程。”
守城小兵們懵懵點頭。
他們就是最底層的士兵,孫把頭這般人物在他們眼里就已經(jīng)是大人物了,更不用說那大鹽商鄭老爺以及鄭大小姐,鄭家收了什么貨,他們好像聽說過一些,但具體收了多少,收了之后有沒有往外運,什么時候運的,自然就一無所知了,因此此時聽孫把頭這么說,只覺得合情合理,沒有半點不對勁。
但,既然是孫把頭護送,這油水揩是不揩?
小兵們正糾結(jié)著,孫把頭忽然從腰間拽下一個荷包,塞到為首的城門吏手中。
“放心,老孫我懂規(guī)矩,不會讓兄弟們白干活,這些兄弟們拿去吃酒,只是這批貨出的急,也請兄弟們給個方便,快快放行。”
接了荷包的小吏荷包甫一入手,便感覺到了那沉甸甸的重量,以及區(qū)別于銅板的銀子的形狀,大致估摸了下荷包里的銀子數(shù)量后,登時一張臉笑成了菊花,朝幾個兄弟使了使眼色,而后同樣爽朗朝孫把頭道:
“看孫把頭說的什么話?咱們誰跟誰?兄弟又怎么會為難你?”
說著,便指揮著小兵們道:
“快快快,趕緊把拒馬撤了,看這許多車馬,一輛輛地過得過到什么時候,兩輛,不,三輛一起過吧!”
城門本來修建地很是寬敞,為了方便戰(zhàn)時行軍,即便是六駕的馬車也能過得,只是為了平日里進出城方便檢查,慣例是要用拒馬擋住大部分通道,只留一個窄口,最多容一輛馬車通過的口,如此方便城門吏一個個檢查,但速度自然也慢。
此時那領頭的一吩咐,拒馬一撤,整個城門登時大開。
孫把頭笑呵呵地朝后面一揮手。
車隊便變成三輛馬車齊頭并進的隊形,不緊不慢地朝著城門走來。
按照慣例,進出城都要檢查,出城雖然不用像進城一樣繳納入城費,但卻要檢查有沒有什么違法犯罪偷稅漏稅的事,尤其商隊,一來要檢查有沒有繳納稅款的憑證,二來要檢查有沒有什么禁運的東西。
尤其這幾天,除了日常的檢查外,上頭還忽然要求他們仔細檢查每一個進出城門的人,籍貫來歷進出城目的,通通都要盤問清楚,有一點疑問就要把人扣下上報,為此他們也是借機發(fā)了一筆小財,悄悄勒索了許多怕事的人。
但眼前這商隊是鄭家的,是孫把頭罩著的,更重要的是孫把頭已經(jīng)給了足夠多的好處費,他們自然也不能再為難。
于是,幾個小吏一邊想著那個鼓囊囊的荷包能有多少銀子,自己又能分到多少,一邊隨意地解開一輛馬車上蓋著的油布,隨意翻檢了下。
有皮毛,有藥草,有糧食,有杭綢,有瓷器……五花八門啥都有,這商隊賣的東西還挺雜。
小兵們想著,一輛一輛車地檢查,然后沒一會兒便檢查累了。
東西又多又雜,想要仔細檢查本來難度就大,更何況他們壓根沒心思檢查。
因此還沒檢查到一半,動作就已經(jīng)完全流于程序化。
基本就是掀開車上油布、車簾,略略看一眼最上面的東西,兩三秒后便揮手放行。
對他們這般敷衍的行事,頭領一點不生氣,反而還不停催促著他們快點快點——畢竟孫把頭就站在頭領身邊,而頭領手里還握著人家給的好處費呢!
于是,漸漸地,小兵們甚至連油布都懶得掀開,做勢摸一下,瞄一眼,連馬車上裝了什么東西都沒看見,隨后便抬手放行。
上于是這百輛馬車,本來光是檢查就要好一會兒的商隊,從頭到尾只用了不到五分鐘,便全部通過了檢查,駛過了城門。
“孫把頭,事情辦完和兄弟們喝酒啊!”
守門的小頭領握著沉甸甸的荷包,笑容滿面地朝孫把頭揮手。
孫把頭爽朗抱拳,“一定一定!”
車隊里,靠后位置的某輛馬車車駕上,雷禮終于按捺不住激動地一揮拳:成了!
他們居然真的把五百萬兩神不知鬼不覺地運出杭州城了!
而車駕另一邊坐著的鹿野卻沒有顧上激動,她回頭看了身后的杭州城一眼。
——真的,要離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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