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嘿嘿笑的功夫,卻不知道,有人正在盯著自己等人。
酒樓二樓包廂內。
“那個?”一身綢緞錦繡、面容平平無奇的年輕男人挑起簾子,看著一樓大堂中某一桌。
“對,就是那個!小的親眼所見!那漢子帶著個幾百人的商隊,帶了許多好東西,極品皮毛和上好的藥材,還有那上千年的老山參!”旁邊一中年仆役壓抑著聲音卻依舊難掩興奮地說著。
年輕男人一邊看著下方那桌人,一邊手指輕敲著桌面,“打探清楚來歷了嗎?”
中年仆役又點點頭,“打探清楚了,說是東平城來的客商,背后是東平城大將軍陳蹇之。”
年輕男人蹙眉,“陳蹇之?京城那個陳家?”
中年仆役點點頭。
年輕男人嘶了口氣。
喃喃道:“這就有些難辦了……”
陳家是個大家族,根深蒂固,姻親門生遍布,傅家倒臺前,陳家就跟傅家隱隱有齊名之勢,得罪陳家人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但——
年輕男人臉上又露出笑。
陳家又如何?
當初比陳家還顯赫的傅家不也是說倒就倒了?
只要不撕破臉皮,只要他小心一些……
男人目光又看向下方那桌人。
一桌子上坐了五六個人。
明顯以兩個人為主。
一個是個三十來歲的虬髯大漢,身形高壯,面目剛肅,不怒自威,看著就很唬人。
另一個則是個似乎才十幾歲的黃毛丫頭,身量倒是高挑,身段發育地……嘶,真不錯。就是面容平平無奇,臉色還發黃,容色一般,委實入不了他的眼,也不像什么有身份的人。
興許是那漢子的女兒侄女什么的吧。
于是打量了黃毛丫頭幾眼后,年輕男人的目光便又落在那虬髯大漢身上。
面色粗黑,手掌有繭,下盤有力,行豪爽或者說粗魯——一看就是習武之人。
且必然不可能出身富貴之家。
富貴人家雖也有習武的子弟,比如陳蹇之這種,但富貴詩書之家的子弟,再怎么習武也不會如這漢子般糙,也不會談間“臥槽”、“老子”等不絕于耳,也不會對著這酒樓的酒菜相見恨晚一副大驚小怪沒見過世面餓死鬼投胎的樣子。
毫無疑問,這撐死就是個陳蹇之派來走商的商隊管事,絕不可能是真正的陳家人。
“少爺?咱們干不干?”
中年仆役小聲詢問,打斷了年輕男人的思緒。
年輕男人回過神來,最后又看了樓下一眼,終于放下簾子。
嘴巴里吐出斬釘截鐵的一個字:“干!”
_
樓下。
正回憶往日美好場景的鹿野忽然覺得有點不舒服。
她不動聲色地目光掃過全場,沒發現什么異常,目光又悄無聲息地飄到二樓包廂。
二樓包廂被紗簾密密掩著,叫人看不清任何簾后的景象。
唯有一間簾幕微動。
鹿野只來得及看到一雙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手放下了簾子。
是這個嗎?
鹿野有些疑惑,但又無法確定。
等那簾子晃動的幅度都平息了,鹿野也悄無聲息地收回了目光。
目光看向對面正大快朵頤著酒樓酒菜的雷禮,有那么一點點無語——這哥們一副八輩子沒吃過好東西的樣子,該說不說,委實有點丟臉了。
“咦,你咋不吃?”
察覺到鹿野的目光,雷禮百忙之中難得筷子稍停,抬眼看鹿野問道。
旁邊的劉玉也是個好面子的姑娘,很能體會鹿野此時的感受,加上跟雷禮也比較熟了,直接小聲道——“雷大人,出門在外,注意形象。這里可是咱們打聽到的杭州城最高檔最風雅的酒樓,你看看左右,可有誰跟你一樣狼吞虎咽的?”
“形、形象?哦?哦!”
雷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左右看看,果不其然,雖然是酒樓大堂,雖然嘴里說著各種上不得臺面的八卦,但前后左右的客人們還真沒一個像他這么狼吞虎咽的,各個看上去文質彬彬斯文有禮,甚至有幾個人還悄悄打量他,顯然被他猛虎下山般的吃相嚇到了。
“嘿嘿……”雷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心想收斂一下吃相,但——
“客官,你點的水晶肘子來咯~”
伴隨著小二熱情的聲音,一盤紅潤潤、顫巍巍、晶瑩剔透的水晶肘子端上桌。
雷禮猛地瞪大眼,但立刻又想起劉玉的提醒,拿筷子的手就頓時像被螃蟹鉗住了一樣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