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人被登上城墻的蠻軍拖住了,阻擋蠻人登城的兵力自然變少了。而此時如毒藥那種法子,在這種敵我混戰的地方,也已經沒有了用武之地。
于是惡性循環,登上城墻的蠻人越來越多。
時間越久,雙方的兵力差距便越小。
固然有因為鹿野被圍攻而得空的士兵,但他們的能力,卻不足以撕開蠻人那鐵桶似的包圍。
于是有人上去試圖解圍,讓鹿野脫困,但卻作用甚微。
普通士兵尚且可以靠個人武力乃至運氣拼一把,但被無數蠻人立為靶子盯上的鹿野,卻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脫身的機會。
意識到了鹿野的存在有多么恐怖多么礙事后,蠻人似乎是迅速達成了共識,不顧一切,強殺這個女人!
于是鹿野發現自己要應對的人越來越多了。
視線范圍內,甚至連朔方守軍的衣角都看不到。
到處都是蠻人揮舞著武器朝她攻擊的畫面。
鹿野開始感覺到疲倦。
她雖然力大無窮,武藝也高超,但精力卻并非無窮無盡的,全神貫注地同時應對那么多人的圍攻,每一秒都是對她精力的巨大消耗。
尤其這消耗似乎看不到盡頭。
她只能機械地一次又一次揮舞起武器。
血早就染遍了全身,渾身都似乎濕淋淋的了,但她渾然無暇顧及,只能揮刀,揮刀,再次揮刀
“鹿姑娘!”
有人喊著她,但聲音卻只能在外圍響起,根本無法突破蠻人的圍攻。
普通士兵也真的無法插入這局面。
“鹿野!”
又有人的聲音響起,這次卻是直接叫著她的名字,而且還是女聲。
鹿野怔愣一瞬,意識到那是傅瑤劉玉甚至傅佩幾人的聲音。
她們怎么也上城墻了啊?
鹿野想著,就因為一瞬的愣神,而給了蠻人一個機會。
“唔!”
刀鋒劃過手臂,割破了衣服,鮮血瞬間流出來。
鹿野悶哼一聲,隨即停也不停地,又將身前護地密不透風。
她已經無暇關注外面如何了。
但外面,叫著“鹿野”的聲音卻始終沒有停下過。
“我們必須沖進去,救出鹿姑娘!”
“殺了他們!”
殺氣騰騰的聲音響起,間隙里有人喚了一聲。
“阿蘇!你來嗎?”
然后似乎有人回應。
聲音輕而穩。
于是,鹿野周遭本來如水潑不進的蠻人攻勢,驟然被插入了一把尖刀。
是一群悍不畏死,只管前進的少年少女。
“姓鹿的,我們救你來了!”
機械的揮刀中,鹿野又一次聽到熟悉的聲音,只是這一次,這聲音似乎離得很近。
仿佛只隔著兩三個人。
她不敢有絲毫分心,抵抗周圍攻勢的同時,眼角余光才往外面瞥。
于是她就看到了那幾個義無反顧殺進來的人影。
傅瑤、劉玉、傅佩、阿蘇
阿蘇打頭,是最鋒利的刀尖,犀利地刺破了外圍蠻人的包圍,而其余人則不管不顧,哪怕自己身上已經血淋淋的,卻好像沒有感覺一樣,跟著阿蘇全力殺入重圍。
鹿野眨了眨眼,眼睫上的血水滴下來,一瞬間模糊了視線。
但她沒有放松,笑了笑,手中的刀毫無停滯地揮出。
“太慢了你們。”
雖然很難,比她預期的難好多好多,但好在,她還有這些同伴。
-
傅瑤,傅佩,阿蘇,劉玉
幾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些傷。
蠻人投入那么多人,便是想盡全力將威脅最大的鹿野絞殺,又如何會容忍援兵輕易將她救出。
但幾個人都不是吃素的,尤其還有阿蘇在,尤其幾個人都是悍不畏死。
等人沖到鹿野跟前時,鹿野看到的,就是幾個血淋淋的血人。
就是這幾個血人給她撕開了一條生路。
鹿野覺得胸膛下的心臟跳得極其快,一下一下似重錘,錘地她機械麻木的手臂都陡然涌出無盡的力量。
“混賬崽子,當姑奶奶好欺負啊!”
她罵了一聲,迅速與最前方的阿蘇背靠背形成相抵之勢,而后手中長刀更加凌厲迅捷。
一面的襲擊都被同伴擋住,只剩下另一半,鹿野要還拿不下,她覺得不用蠻人,她自己都可以跳城墻了。
事實也是如此。
原本還在圍困鹿野的蠻兵,瞬間被犀利的攻擊打地七零八落。
鹿野幾人背靠著背,每個人身邊都有至少兩個同伴,于是頃刻間,困局迎刃而解,反倒是原本圍困的蠻人,被幾人小隊如狼入羊群般屠殺。
這一次小隊的箭頭是鹿野,她渾然忘記了疲憊似的,也因為身后有同伴,不必全神貫注注意身遭每一個方向,因此能夠成為最鋒利的箭矢,一箭破開蠻人的防線。
以鹿野小隊為中心點,蠻人的數量急劇減少。
“快!快!傷員下去,換人!”
亂戰之中,何朔依舊不忘自己的職責,指揮著守兵的輪替。
雖然朔方守兵總體數量不如蠻人,單兵實力也不如蠻人,但再怎么說,在有生力量的補充上,仍舊是比蠻人有優勢的。
于是勝利的天平終于漸漸向朔方傾斜。
等到蠻人登城速度明顯趕不上被殺的速度時,蠻人吹響了撤退的軍號。
嗚嗚咽咽的號角聲中,許多朔方守軍還在習慣性地揮舞著刀槍,等刀槍扎進空氣里,才恍然看著潮水般退去的蠻人晃神。
半晌——
“哐當!”
不知是誰的兵器率先從手中掉落,而后乒乒乓乓的兵器掉落聲依次響起,還有人力竭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但還有人不忘向所有人傳達喜訊。
“蠻人退兵了!”
“退兵了!”
“我們打跑蠻人了!”
“打跑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