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英出現的時候,院子入口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大家的注意力也都在里面正扯皮的人身上,牲口棚下并沒有人。
說是牲口棚,其實就是一個只有六七十公分寬的草棚頂而已,只遮得住食槽,真要下雨來了,壯碩一點的牛都不見得能躲到棚子下去,牛車自然是沒有任何頂部遮擋的。
嚴英就這樣憑空出現,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牛車前的老牛又開始打響鼻。
不過老牛的意見不重要,嚴英又穿回了自己那身破布條子,江老大媳婦的衣服褲子還有草鞋都被她抱在懷里。
但是四下環顧,這里并不是江家大隊,這樣怎么還衣服?
嚴英害怕手里的衣服被弄壞了,想著還是先放木屋去,手里的東西瞬間就消失了。
嚴英一驚,隨即便發現手里消失的東西出現在空間庫房里,隨即大喜,原來不管在哪個地方,她收東西都這么方便啊,那可太好了。
小心的挪下牛車,嚴英生怕那個地方的木刺就把自己身上已經岌岌可危的衣服直接掛爛。
等嚴英來到人群外圍的時候,竟然也沒人注意到她,只有一個大嬸轉頭多看了她兩眼。
眼下窮人遍地都是,市里的人雖然條件好一些,但也都很樸素,尤其是家里有點小權利的人,為了名聲,更是特地穿得破破爛爛的。
所以滿身補丁的人在市里也不是什么特別稀罕的,但是嚴英這一身堪比乞丐的裝扮還是鎮住了大嬸,尤其是嚴英還打著赤腳。
大嬸多看兩眼其實是在觀察細節,心想回去以后也讓自家人比照著這個標準來,看那些親戚還能不能開口就要借錢了。
嚴英現在耳聰目明,在這種吵嚷的環境里感覺十分不適,于是沿著人群外圍往院外走,發現門口更堵。
又嘗試了其他方位也還是出不去,嚴英有些著急了,自己這次出來,一是歸還無辜之人的衣服,二是要想辦法換些衣物回去,現在被這些人堵在院子里,著實有些焦躁。
既然院門口出不去,嚴英只得另辟蹊徑,又沿著院子的墻根仔細搜尋,發現在一個角落,院墻都塌了一個角,雖然很窄,但是她瘦啊,身子一側就能鉆出去。
想也沒想,嚴英就像泥鰍一樣出了院子,但是卻有點懵圈,這里是一條不寬的巷子,也不知通往哪里。
嚴英左右看看,嗯,右手邊和剛才停牛車的院子出口是同一個方向,那邊的出口也堵滿了人,于是嚴英果斷選擇了左手邊。
巷子幽深,左彎右拐的充滿了神秘感,沒走幾步,身后的嘈雜聲已經越來越遠,右前方卻傳來隱約的人聲。
再走近些,聲音越發明顯,雖然能感覺到都是刻意壓低了聲音在說話,但是嚴英耳力驚人,還隔著一段距離就聽清了,包括了門口的人之間的交談。
“干什么的?”守門的人攔住要往里進的人開口問。
被攔住的是一個中年漢子,揭開手中挎著的籃子上蓋著的花布一角,露出下面的東西,說:“出些這個。”
守門的人伸出手掌,五根手指張開。
被攔住的人遞過去五分錢,然后就被放行了。
排在后面的是個大嬸,用灰色的頭巾把自己腦袋裹了個嚴實,只露出了一雙眼睛,被守門的人攔住后還沒等守門人問,就抖了抖手里的空布袋子,遞上了一毛錢。
看見是熟客,守門人也不廢話直接放行。
嚴英并不明白這些人在做什么,但是憑著過人的耳力,她隱約能聽到遠處的交談聲里有討價還價的內容,原來是交換東西的地方。
巷子九彎十八拐的,處處都是轉角,嚴英藏在拐角處悄悄觀察,看了片刻也就明白了,賣東西和買東西的都要給守門人一張或者幾張小小的紙。
嚴英聽說過“錢”這個東西,還知道自己被賣了二十塊錢,但是她并沒有見過實物,也對錢的數量沒有概念,所以她就算看見了守門人收錢,也不認得那些錢的面額。
她很高興,自己就是來交換東西的,這地方是找對了,但是她身上卻是空空如也一分錢也無。
還沒等她發愁,就有人做了示范。
一個大嬸偷感十足的背個背簍來到門口,同樣也是用布巾子把頭臉都包裹住了,還沒等守門人說話,她就遞過去一個雞蛋,小聲說:“小兄弟,家里沒錢了,這回來出點糧食,這個雞蛋抵進場費!”
說著,大嬸歪過身子,伸手揭開背簍上蓋著的黑布一角讓守門人看看背簍里的東西。
守門人沒有停頓的把雞蛋揣好就讓開了身子,一句話沒說,就讓大嬸進去了。
嚴英退了幾步拐回拐角后方,內心竊喜,能給東西就進去是最好的,不過她沒有雞蛋,應該可以用其他的東西代替。
從空間里取出自己胡亂編出來的丑筐,這是她練習了好久的成果。
筐里裝著她吃了近一個月的地蛋,她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只知道烤熟以后不但軟糯可口,還很飽腹,就自己取名叫地蛋。
地蛋長得很大,基本一個就有半斤重,她沒敢裝太多,也就二十個左右,估計十多斤,但她沒有黑布可以遮蓋在上面,于是用之前摘下來放進空間用作區分品種的大葉子蓋到了筐上。
也幸虧她之前為了標記空間庫房里不同類別的糧食,摘了不少不一樣的葉子放在空間庫房里不同的糧食堆上,不然她還要現場表演一個大變活人。
嚴英也想學前面的大嬸用布巾子把自己頭臉包裹起來,可惜她并沒有,看到空間庫房里本來準備還給人家的衣服,想著裹一下頭臉應該沒事,大不了一會回去洗干凈了再去歸還。
于是一身破爛的瘦弱小姑娘用八成新的衣服包住了頭臉,手里又特地單獨拿了一個不小地蛋,來到守門人跟前。
嚴英長期沒有開口說過話,所以她的語能力是很差的,不但聲音難聽,舌頭也不知道怎么捋。
此時她都沒開口,直接把手里的地蛋遞到守門人面前,又學著前面的人一樣揭開筐上的葉子一角給他看。
守門人被這足有兩個成人拳頭大的土豆鎮住了,但手卻像是本能一樣飛快的接了過來,打眼往筐里一瞅,嚯,全是大土豆。
守門人雖然沒有見過這個瘦弱的小姑娘,但人家動作看起來就很內行,加上這個大土豆早就超過了進門費的價值,所以二話沒說就讓了道。
只是略微覺得有些怪異,頭巾看起來還挺新,身上穿的咋這么破舊,尤其是還打著赤腳,不過這是人家的事,他可不會咸吃蘿卜淡操心。
嚴英見守門人果然讓開了,抬腳就進了院子。
剛剛準備出院子的小管事周老三來到院門口也注意到了衣著怪異的瘦弱小姑娘和丑到沒眼看的筐,又瞥見了守門人張老五來不及藏好的超大土豆,一伸手就薅住了張老五。
守門人張老五一臉生無可戀,兩人腦袋湊到一起嘀嘀咕咕一陣,張老五還是沒保住自己那個超大土豆。
周老三轉身就噔噔噔跑回院子里直奔中院的主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