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安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他變成了一串流動的代碼,在一個龐大無比、卻又布滿裂痕和錯誤提示的世界底層系統(tǒng)中穿梭。他拼命地修補著那些紅色的error,用自己白色的秩序之力覆蓋那些亂碼,累得幾乎要散架,卻總有無窮無盡的bug從黑暗的裂隙中涌出……
然后,他感覺到一股清冷而柔和的力量,如同月夜下的溪流,始終環(huán)繞著他,撫慰著他近乎崩潰的處理器(魂核),支撐著他沒有徹底湮滅在數(shù)據(jù)的洪流中。
當他終于掙扎著從這片混沌的“數(shù)據(jù)之海”中浮出水面,恢復意識時,首先感受到的,是魂體深處傳來的、一種前所未有的……飽脹感與緊密感。
就好像,他這塊原本只是外接的“u盤”,被強行、且深度地格式化了宿主系統(tǒng)的一部分,產(chǎn)生了某種不可分割的硬鏈接。
他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清風觀他那熟悉的天花板(雖然有點舊,但很親切)。然后,他微微側(cè)頭,便看到了伏在他床邊,似乎因為疲憊而小憩的銀玥。
她依舊穿著那身月白色的常服,長發(fā)有些凌亂地散在肩頭,平日里清冷絕塵的容顏此刻帶著顯而易見的憔悴,即使在睡夢中,秀眉也微微蹙著,一只手還輕輕搭在他的手腕上,仿佛生怕他消失一般。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與她本身的清冷月華交織,美得驚心動魄,又讓人心疼。
槐安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酸澀而柔軟。他沒敢動彈,生怕驚醒了她,只是靜靜地、貪婪地看著她的睡顏。
似乎感應到他目光的注視,銀玥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當她對上槐安已然清明的目光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琉璃般的眸子里瞬間爆發(fā)出難以喻的驚喜與如釋重負!
“你醒了?!”她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嗯。”槐安看著她,努力想扯出一個輕松的笑容,卻發(fā)現(xiàn)魂體依舊有些虛弱,“我睡了多久?”
“整整七日。”銀玥坐直身子,手卻依舊沒有松開他的手腕,仿佛在確認他的真實存在,“青霖長老和玄塵子前輩都說你魂源透支過度,秩序核心與建木規(guī)則強行融合,風險極大,能醒來已是萬幸……”她的語氣中帶著后怕。
槐安感受著她指尖傳來的微涼觸感和不易察覺的顫抖,心中暖流涌動,反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笑了笑:“放心,我命硬,而且……最擅長在關(guān)鍵時刻摸魚保命。”
他的手心溫熱(魂體模擬的),包裹著她微涼的手指。銀玥身體微微一僵,臉上迅速飛起兩抹紅云,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被槐安稍稍用力握住。
“這次……多謝你。”槐安看著她泛紅的臉頰,聲音低沉而認真。他記得昏迷中那股始終支撐著他的清冷月華。
銀玥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輕顫,卻沒有再掙扎,任由他握著,聲如蚊蚋:“你我之間,何須謝。”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曖昧而溫馨。
就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玄塵子端著碗藥走了進來,看到屋內(nèi)情景,老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喲,醒了?看來老頭子我這藥送來的不是時候啊?”
銀玥像受驚的小鹿般,猛地抽回了手,站起身,臉頰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強作鎮(zhèn)定地對玄塵子行了一禮:“前輩。”
槐安也有些尷尬,干咳兩聲:“老頭子,你就不能敲個門?”
“敲什么門?我這觀里哪扇門我沒踹過?”玄塵子渾不在意地把藥碗往槐安手里一塞,“趕緊喝了!青霖那老木頭和地府、妖界那邊都快把我這門檻踏破了,就等著你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