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亂葬崗,歷來是永安縣陰氣最重之地。今夜更是鬼氣森森,黑霧彌漫,尋常活物靠近便覺心悸氣短。幾盞城隍司特制的、散發著慘綠光芒的引魂燈在邊緣搖曳,勉強照亮了鄭伍長和他手下幾個面無人色(雖然他們本來也沒人色)的鬼差。
槐安(阿槐)跟著鄭伍長趕到時,只見亂葬崗中心區域,黑霧如同活物般翻滾,隱約可見一個穿著前朝官服、面容腐爛猙獰的巨大鬼影在其中咆哮,周身怨氣幾乎凝成實質,化作道道黑色鎖鏈揮舞。幾個散發著純凈白光的新魂被那些怨氣鎖鏈纏繞,發出驚恐的哀鳴,魂體光芒正被那老鬼緩緩吞噬。
“槐顧問!就是它!”鄭伍長聲音發顫,指著那巨大鬼影,“這老鬼生前是個貪官,被抄家問斬于此,怨氣積累了上百年!之前司里幾位大人聯手才勉強將其封印,沒想到……”
槐安瞇起眼,通靈眼全力運轉。這老鬼的怨氣確實磅礴,幾乎形成了自己的“鬼域”,等閑陰差確實難以靠近。而且,他敏銳地察覺到,這老鬼的怨氣核心,除了貪念和不甘,似乎還混雜了一絲……與李家祠堂那規則裂隙類似的、冰冷的終結意味?
難道混沌的滲透,已經影響到這種級別的鬼物了?
“爾等螻蟻,也敢擾本官清靜!”那老鬼發現了外面的鬼差,發出一聲沙啞的咆哮,一道怨氣鎖鏈如同毒蛇般抽來!
鄭伍長等鬼差嚇得魂體波動,連連后退。
槐安卻上前一步,不閃不避。他并未催動法力,只是將懷中的
u盤微微舉起,一股溫和而堅定的寧靜力場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
那怨氣鎖鏈撞上這力場,如同冰雪遇陽,發出“嗤嗤”聲響,前端竟開始消融!老鬼吃痛,驚疑不定地收回鎖鏈,猩紅的鬼眼死死盯住槐安和他手中那不起眼的灰色牌子。
“你是何人?!”老鬼厲聲喝問。
“永安縣城隍司特邀顧問,槐安。”槐安懶洋洋地報上名號,目光掃過那幾個被縛的新魂,“老家伙,死了這么多年還不安分,欺負新來的算什么本事?有這精力,不如想想怎么提高一下自己的
kpi?”
老鬼:“???”
kpi?啥玩意兒?
鄭伍長和眾鬼差也是一臉懵。
槐安卻自顧自地說了起來,語氣像是在菜市場討價還價:“你看你啊,盤踞此地百年,除了嚇唬過路行人,吞噬幾個倒霉游魂,有什么建樹?業績考核能合格嗎?怨氣倒是攢了不少,可這玩意兒又不能當功德花,除了讓你變得更丑、更招人嫌,有啥用?”
老鬼被這番歪理邪說搞得一愣一愣的,怨氣都停滯了片刻。
“不如這樣,”槐安話鋒一轉,指了指那幾個新魂,“你把他們放了,我呢,代表城隍司,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我看你這亂葬崗,地理位置不錯,陰氣充足,就是管理太混亂,資源利用率低下。你熟悉環境,又有……呃,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當鬼的經驗),不如轉型一下,承包這片區域,協助城隍司管理滯留游魂,維護本地陰陽秩序穩定?算是城隍司的外包合作單位,按績效給你結算功德點數,怎么樣?”
一番話,不僅老鬼聽傻了,連鄭伍長等鬼差都目瞪口呆!讓一個百年厲鬼……承包亂葬崗?當陰陽秩序協管員?這槐顧問的思路……也太清奇了吧?!
那老鬼腐爛的臉上表情扭曲,似乎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壓抑怒火:“荒謬!本官生前乃朝廷命官,豈能與爾等胥吏同流合污,做這等下賤差事!”
“命官?”槐安嗤笑一聲,“你的朝廷早亡了!現在講究的是陰陽和諧,可持續發展!你守著這破地方當釘子戶,除了被一次次封印、消耗,最后魂飛魄散,還能有什么下場?轉型做管理,既有穩定功德收入,又能積累資歷,將來說不定還能混個陰司編制,不比你現在這朝不保夕的強?”
他頓了頓,又加了一把火,聲音帶著誘惑:“而且,有了功德,你身上這怨氣也能慢慢化解,說不定還能恢復點生前的體面模樣。總比現在這副尊容強吧?”
老鬼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腐爛的臉頰,似乎被說動了。它盤踞百年,雖兇戾,卻也深知一直與陰司對抗并非長久之計。只是生前官威作祟,拉不下臉,加上怨氣蒙心,才一直僵持。此刻被槐安一番連哄帶嚇、畫餅充饑,那堅固的怨念竟真的松動了一絲。
尤其是“恢復體面”和“陰司編制”這兩個點,精準地戳中了一個前官員的軟肋。
“……此當真?”老鬼聲音低沉了許多,帶著一絲遲疑。
“城隍司特邀顧問,金字招牌,童叟無欺!”槐安拍著胸脯(雖然沒啥可拍的),又看向鄭伍長,“鄭伍長,你說是吧?咱們城隍司是不是一向鼓勵改革創新,人(鬼)才引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