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煌簽發的推廣通知,像一道裹著蜜糖的追魂令,瞬間傳遍了地府十殿。原本還在看第十殿笑話、覺得我們瞎折騰的其他殿判官和鬼差們,頓時笑不出來了。
“什么?!執念回收也要納入kpi?還要排名?末位通報批評?!”
“這玩意兒怎么量化?按斤稱嗎?”
“第十殿那群混蛋!自己作死還要拉我們墊背!”
哀嚎聲和罵娘聲在各個殿宇間此起彼伏。可以預見,一場轟轟烈烈、又注定雞飛狗跳的“全地府執念回收大賽”,即將拉開帷幕。
而我(阿槐,男,地府在編鬼差,現任第十殿執念資源管理辦公室臨時負責人,心情復雜),作為“始作俑者”和“先進典型”,瞬間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餑餑。其他殿的判官們紛紛發來“友好”的傳訊符,措辭客氣地請求“交流經驗”、“指導工作”,字里行間卻透著一股“你小子趕緊把秘籍交出來”的酸味。
判官大人這幾天走路都帶風,享受著同僚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對我的態度更是和藹得像換了個人:“阿槐啊,好好干!這可是我們第十殿露臉的大好機會!資源管夠!需要什么盡管提!”
我表面上唯唯諾諾,心里卻叫苦不迭。我自己都是摸著石頭過河,哪有什么成熟經驗可以傳授?那本《操作規范v1.0》里面一半是套話,另一半是靠著“鐵心”錘和繡娘u盤這兩個特例硬湊出來的,真要大規模推廣,指不定捅出什么簍子。
果然,麻煩很快就來了。
首先是被我們當成寶貝的“鐵心”錘。這錘子自從開了靈智(或者說執念顯化),胃口是越來越大,脾氣也見長。普通的礦渣和法器碎片已經滿足不了它了,整天嚷嚷著要“好鐵”、“稀有金屬”,甚至對鐘老大偶爾投喂的、蘊含精純陰氣的冥石都愛答不理。更離譜的是,它開始對鍛造工作挑三揀四,普通的鬼差制式佩刀修復,它嫌“沒挑戰”,懶得出力,只有遇到些難度高、材料好的定制單子,才肯稍微動彈兩下。
“這破錘子,比老子當年帶的兵還難伺候!”鐘老大氣得吹胡子瞪眼,卻又拿它沒辦法,畢竟整個地府現在就這一把能用的“念器”,是第十殿的牌面。
其次,是其他殿開始“借鑒”(或者說抄襲)我們的模式后,出現的問題。比如第七殿報上來一個案例,說回收了一個書生對“科舉功名”的執念,封存進了u盤。結果那u盤整天散發著酸腐的八股文氣息,還試圖給靠近的鬼差“灌輸”考取功名的“正道”,搞得那片辦公區烏煙瘴氣,被緊急叫停。還有第三殿,試圖回收一個廚子對“做出完美開水白菜”的執念,結果操作不當,執念能量逸散,導致附近好幾個鬼差連續好幾天味覺失靈,看什么都像白菜。
亂七八糟的“事故”報告雪片般飛到我的案頭,伴隨著其他殿判官或陰陽怪氣或氣急敗壞的質詢。銀玥那邊倒是沒說什么,只是把所有這些案例都轉發給我,附上一句“分析原因,優化規范”。
我感覺自己像個蹩腳的客服,每天忙著處理各種“產品售后”和“用戶投訴”。
就在我焦頭爛額之際,玄煌又來了。這次,他不是來挑刺的,而是帶來了一件新“玩具”。
那是一個結構極其復雜、由無數精密齒輪和符文構成的金屬羅盤,中心懸浮著一根閃爍著幽藍光芒的指針。
“此物名為‘業障因果秤’?!毙鸵琅f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但眼神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狂熱,“可初步量化魂魄的業力與因果糾纏強度。配合‘執念回收’,可更精準地評估執念性質,預測其剝離風險與潛在價值?!?
他把羅盤往我桌上一放:“第十殿作為試點,優先試用。限你們半月內,熟悉操作,并提交應用分析報告。”
我看著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羅盤,感覺自己的魂核又開始隱隱作痛。一個“鐵心”錘還沒搞定,又來個更復雜的“業障秤”?這卷王是嫌地府還不夠亂嗎?!
“玄煌巡查使…這…我們人手實在有限,既要推廣執念回收,又要研究這新法器,恐怕…”我試圖婉拒。
“人手不足,是管理問題?!毙鸵痪湓挵盐叶铝嘶厝?,“委員會看重的是結果。銀玥組長也認為,引入更精確的量化工具,是深化改革的必然?!?
得,又是銀玥!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默契,就是往死里折騰我們這些底層干活的!
無奈之下,我只能再次拉上小謝和鐘老大,組建“業障秤應用研究攻關小組”(依舊是虛擬的)。小謝對這類精密法器很感興趣,立刻投入研究。鐘老大則純粹是來看熱鬧,順便吐槽:“這玩意兒能秤出個啥?秤秤閻王陛下今天心情好不好?”
研究過程磕磕絆絆。這“業障秤”操作極其繁瑣,需要輸入大量魂魄基礎信息,還要配合特定的引導術法,才能讓指針穩定下來,給出一個模糊的“業力指數”和“因果復雜度”評級。我們拿幾個等待投胎的普通魂魄做了測試,結果不是指針亂轉,就是給出的指數意義不明。
直到我們嘗試對那個還在靜室里、等待處理(他的執念u盤還在研發中)的、對摸魚有著極致追求的鬼差老白,使用了“業障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