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號”像一頭被拔了牙、打斷腿的瘸狼，拖著滾滾濃煙和支離破碎的艦體，在死寂的星海中踉蹌前行。每一次引擎的微弱噴射都伴隨著金屬疲勞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散架。艦內照明系統大半失效，只有應急燈投下慘淡的紅光，映照著一張張沾滿油污、血污和疲憊的臉。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臭氧味、還有淡淡的血腥味。損管警報雖然已經停歇，但那種瀕臨毀滅的壓抑感依舊籠罩著每一個人。

陳默癱在指揮席上，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像被拆開重組過一樣，識海因為過度催動永恒火種和公正之印而隱隱作痛。他強撐著調出全艦損傷報告，只看了一眼，心就沉到了谷底。

結構完整性：41%（多處貫穿傷，龍骨扭曲）

護盾系統：離線（發生器過載燒毀）

主引擎：輸出功率32%，不穩定

跳躍引擎：嚴重受損，無法啟動

武器系統：70%離線或損毀

人員傷亡：陣亡7人，重傷15人，輕傷幾乎全員

慘勝。真正的慘勝。用幾乎報廢一艘船和近三分之一戰斗減員的代價，換掉了對方一艘主力艦，逼退了一艘護衛艦。這筆買賣，虧到姥姥家了。

“猛子，傷亡統計確認了嗎？”陳默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確認了……”張猛的聲音從通訊頻道傳來，帶著壓抑不住的哽咽和怒火，“老貓、鐵頭、阿斌……都沒了。重傷的兄弟……有三個情況很危險，醫療艙在全力搶救。”

陳默閉上眼，拳頭攥得發白。每一個名字背后，都是一張鮮活的臉，都是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這筆血債，必須用血來償！

“王虎，還能修嗎？我們還能不能動？”陳默問。

“難……太難了……”王虎的聲音充滿絕望，“核心部件損壞嚴重，很多備用零件打光了。能源也快見底了。現在這狀態，別說戰斗，能維持不解體飄回基地就是奇跡了。而且……剛才超載靜滯水晶，能量回路反噬，好幾個關鍵系統都出了暗傷。”

回基地？以現在的速度，飄回去起碼得一個月！這期間隨便遇到點星際海盜或者空間亂流，就是團滅的下場。

絕境。又一次陷入了絕境。

陳默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慌，就是死路一條。

“塔克絲，掃描最近的可藏身點或者資源點。任何有希望的地方都行！”

“掃描中……距離當前位置0.7光年外，探測到一個微弱但穩定的引力源，疑似小型無人資源星或廢棄前哨站。環境掃描顯示有稀薄大氣，可能存在水冰和基礎礦物。但信號微弱，無法確定是否有主或危險。”塔克絲的電子音也帶著一絲雜音，顯然剛才的超載運算對她也有影響。

0.7光年……以現在的龜速，也要飛上好幾天。

“就去那里！設定航線，最低功耗航行。王虎，帶人優先搶修生命維持系統和基礎動力，確保我們能活著飛到地方。猛子，安排好警戒和傷員。”陳默下令。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希望號”調整了方向，如同垂死的巨鯨，朝著那微弱的希望之光緩緩挪動。

航行的幾天，是煎熬的幾天。艦內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陣亡兄弟的遺體被妥善安置，重傷員在痛苦中呻吟，輕傷員默默地幫忙做著力所能及的維修。每個人都沉默著，眼神里除了悲傷，更多的是刻骨的仇恨和一絲劫后余生的茫然。

陳默幾乎沒合眼，不是在查看維修進度，就是對著星圖發呆，思考著下一步該怎么辦。陰影帷幕這次吃了大虧，絕不會善罷甘休。基地的位置可能已經暴露，必須盡快轉移。可現在的“希望號”，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

第四天，那顆目標星球終于出現在視野里。一顆灰撲撲、毫無生氣的巖石星球，表面布滿了隕石坑，只有稀薄得幾乎可以忽略的大氣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