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朔風如同無數把冰冷的剔骨鋼刀,在光禿禿的黃土塬上呼嘯肆虐,卷起漫天黃沙,將天地染成一片昏黃。
祁玄戈策馬立于一處高坡之上,玄鐵重甲上已覆滿沙塵,猩紅披風在狂風中獵獵作響,仿佛一面不屈的戰旗。
他面甲覆面,只露出一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穿透風沙,死死盯著遠方地平線上那一片如烏云般緩緩壓來的西戎大軍。
涼州城已在身后。
這座西北重鎮,在他率軍抵達時已是岌岌可危,城墻多處坍塌,守軍傷亡慘重,士氣低迷到了極點。
西戎前鋒騎兵如同跗骨之蛆,不斷襲擾,試圖徹底摧垮涼州軍民最后的抵抗意志。
“大將軍!西戎主力距離我軍前鋒已不足三十里!看旗號,是左賢王禿發烏孤親自統率的中軍精銳!人數……不下八萬!”
斥候隊長頂風冒沙沖上高坡,聲音嘶啞地稟報,臉上帶著風霜刻下的深深痕跡。
祁玄戈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只是握緊了腰間的“破軍”刀柄,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他早已通過連日來的斥候探查和俘虜口供,摸清了西戎此番進犯的虛實。
西戎王庭此次集結了超過二十萬部族聯軍,分三路南下。
中路主力由左賢王禿發烏孤統領,最為精銳,也是攻破玉門關、連陷沙州、肅州的罪魁禍首,氣焰囂張到了極點。
“傳令!”祁玄戈的聲音如同金鐵摩擦,穿透風聲,清晰地傳入身后肅立的傳令兵耳中。
“中軍玄甲衛,偃旗息鼓,退入‘鷹愁澗’預設陣地!前軍輕騎,繼續襲擾,佯裝不敵,將西戎前鋒……給本將軍引入澗中!”
“得令!”傳令兵翻身上馬,如離弦之箭般沖下山坡。
鷹愁澗,是涼州城西北方向約四十里處的一道天然險隘。
兩側是陡峭高聳、寸草不生的黃土斷崖,中間一條狹窄曲折的通道,最寬處不過十余丈,形如鷹嘴,易守難攻。
祁玄戈抵達涼州后,第一時間便看中了此地,秘密在此布下重兵,并命工兵在崖頂囤積了大量滾木礌石和火油罐。
西戎前鋒萬夫長骨力赤,看著前方那些“倉皇逃竄”的華朝輕騎,眼中滿是輕蔑與貪婪。
這些南人,果然不堪一擊!
破關以來的連戰連捷,早已讓他和麾下驕兵悍將沖昏了頭腦。他揮動彎刀,發出野獸般的嚎叫:
“兒郎們!追上去!殺光他們!涼州城里的金銀財寶和漂亮女人,等著我們享用!”
數千西戎騎兵怪叫著,催動戰馬,如同洶涌的潮水,不顧地形,一頭扎進了狹窄的鷹愁澗!
就在西戎前鋒大半涌入澗道,后隊也緊隨其后時——
“轟隆!!”
“轟隆!轟隆!!!”
驚天動地的巨響猛然從兩側崖頂炸響!
無數磨盤大小的巨石、粗壯的滾木、燃燒著烈焰的火油罐,如同天罰般傾瀉而下!
狹窄的澗道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
“啊——!”
“有埋伏!快退!”
“馬驚了!快躲開!”
凄厲的慘叫、戰馬的悲鳴、巨石滾落的轟鳴、火焰燃燒的噼啪聲交織在一起!
沖在最前面的西戎騎兵連人帶馬被砸成肉泥,或被熊熊烈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