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碾過青石板路的聲響越來越清晰,林逐歡撩開窗簾一角,望著窗外熟悉的街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懷里的木雕狼。
狼眼的棱角被摩挲得光滑了些,倒像是染上了幾分溫潤的光澤,一如此刻坐在對面的人。
祁玄戈正閉目養神,長睫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掩去了他眸中的銳利。
他后背的傷口經過重新包扎,疼痛已經減輕了許多,但昨夜林逐歡替他上藥時的觸感卻總在腦海里盤旋——指尖劃過皮膚時的輕顫,呼吸拂過頸側的溫熱,還有那句帶著令人羞惱的“好好趴著”,竟比傷口的疼更讓人印象深刻。
“將軍,快到府門了。”秦武的聲音從車外傳來,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他這一路都豎著耳朵聽馬車里的動靜,沒聽到預想中的拌嘴,反倒安靜得有些詭異,心里正打鼓呢。
祁玄戈“嗯”了一聲,睜開眼時恰好對上林逐歡望過來的目光。
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清亮得很,像是盛著晨間的露水,看得他心頭一跳,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
林逐歡低笑一聲,把木雕揣進懷里,慢悠悠地整理著衣襟:“怎么,將軍這是怕我把你吃了?”
“少胡亂語。”祁玄戈的耳根又開始發燙,伸手去推車門,動作卻頓了頓,“你剛受了傷,下車時記得慢些。”
這難得的叮囑讓林逐歡心里軟了軟,故意拖長了調子應道:“欸~,聽將軍的~。”
馬車停穩在威遠侯府門前,秦武連忙上前扶人。林逐歡剛要抬腳,手腕卻被輕輕攥住,祁玄戈的聲音壓得很低:“我扶你。”
他的掌心溫熱干燥,力道卻很穩,林逐歡順著他的力道下車,鼻尖不經意間擦過他的衣袖,聞到一股淡淡的草藥味混著皂角的清香,竟是意外的好聞。
“將軍府的門檻,可比我那世子府高多了。”林逐歡站穩后打趣道,目光掃過府門前那對威武的石獅子,嘴角噙著笑,“這是怕什么人闖進來?”
祁玄戈沒接話,只是扶著他往里走,穿過雕梁畫棟的回廊,吩咐下人:“把西跨院重新收拾出來,好生照看林世子。”
“不必麻煩,我住你隔壁就行。”林逐歡得寸進尺地往他身邊靠了靠,“萬一夜里傷口疼得厲害,還能叫將軍替我上藥呢。”
這話戳中了祁玄戈的軟肋,他想起昨夜林逐歡傷口滲血的樣子,眉頭微蹙:“你安分些。”
雖說是呵斥,語氣里卻沒什么怒氣。秦武跟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這還是那個能把下屬瞪哭的威遠侯嗎?怎么被林世子這么挑逗,居然都沒拔劍?
西跨院收拾得很干凈,青石板鋪就的院子里種著幾株海棠,此刻開得正盛。
祁玄戈扶著林逐歡在窗邊的軟榻坐下,轉身要去叫醫官,卻被拉住了手腕。
“別叫了,金瘡藥我自己有。”林逐歡晃了晃手里的小瓷瓶,正是昨夜用剩的那瓶,“倒是你,后背的傷得讓醫官再看看。”
祁玄戈剛要拒絕,就見林逐歡挑眉:“怎么,又想硬撐?還是怕我偷看將軍的身子呀?”
“放肆!”祁玄戈甩開他的手,耳根紅得快要滴血,“我去叫醫官過來給你換藥。”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林逐歡低笑出聲,指尖敲了敲軟榻的扶手。
這只炸毛的狼崽,倒是越來越有趣了。
醫官來的時候,祁玄戈也在。他站在廊下,背對著屋里,手里攥著韁繩,像是隨時要出門。
林逐歡脫了外衣,露出包扎好的傷口,醫官解開布條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世子這傷看著嚇人,好在沒傷著筋骨,只是失血過多,得多補補。”醫官一邊清理傷口一邊感嘆,“這包扎手法倒是利落,是誰替世子處理的?”
林逐歡瞥了眼廊下的身影,笑道:“自然是一個……懂些醫理的‘朋友’。”
祁玄戈的肩膀幾不可查地動了動。
換好藥,林逐歡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聽著醫官跟祁玄戈低聲說話。
“將軍后背的傷口裂開得厲害,若是再動怒或是勞累,怕是要化膿。”醫官的聲音帶著擔憂,“屬下再開一副消炎的方子,將軍務必按時服用,切不可再大意。”
“知道了。”祁玄戈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腳步聲漸遠,林逐歡睜開眼,望著窗外飄落的海棠花瓣,心里卻盤算著別的事。
李坤跑回京城,必定會向王侍郎報信,他們倆這次壞了對方的好事,對方絕不會善罷甘休。
正想著,門被輕輕推開,祁玄戈端著一碗湯-->>藥走進來,黑陶碗沿還冒著熱氣。
“喝了。”他把碗遞過來,語氣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