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曉軍從搖椅上坐直了身子,瞥了一眼那兩條魚,又看了看許大茂,沒接話。
這孫子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這么大陣仗,所求之事肯定不小。
“羅哥,您現(xiàn)在可是咱們院里的主心骨,大能人。”許大茂把魚往前遞了遞,腰彎得很低,“我呢,最近在廠里…遇到點小麻煩,想請您給支支招兒。”
羅曉軍心里樂了。
羅曉軍心里暗忖:許大茂這小子肯定沒安好心,得敷衍過去。
“指點談不上。”羅曉軍終于開了金口,語氣不咸不淡,“不過我倒是剛悟出個道理。”
“您說您說,我洗耳恭聽。”許大茂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做人呢,就跟這魚一樣。”羅曉軍指了指他手里的魚,“要想活得久,就得待在自己該待的水里。沒事兒別總想著往岸上蹦q,容易被人拎去下了鍋。”
許大茂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琢磨了半天,這話好像是在點撥他,又好像是在罵他。可他又不敢多問,只能尷尬地站在原地,拎著那兩條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行了,魚我心領(lǐng)了,拿回去給嫂子燉湯吧。”羅曉軍擺了擺手,重新躺回?fù)u椅上,閉上了眼睛,“最近秋燥,多喝點魚湯,敗敗火。”
許大茂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最后只能訕訕地應(yīng)了一聲:“哎,好,好。那…那羅哥您歇著,我,我先回了。”
看著許大茂夾著尾巴溜走的背影,羅曉軍心里哼了一聲。
想讓他幫忙?下輩子吧。
屋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婁曉娥走了出來,她顯然是聽見了剛才的動靜,臉上帶著幾分忍俊不禁的笑意。
“你可真夠損的。”她走到羅曉軍身邊,伸手幫他理了理衣領(lǐng),“繞著彎子把人罵了一頓,人家還不敢還嘴。”
“對付這種人,就得這么著。”羅曉軍順勢抓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說正事,咱家‘曉娥綢緞’的董事長,昨天晚上想了一宿,有什么高見了?”
一提到這個,婁曉娥的臉頰微微泛紅,但眼神卻亮了起來。
“我想過了。”她坐到旁邊的小馬扎上,神情認(rèn)真了起來,“還是得做我最熟的。我想做綢緞生意,就做最高檔的那種。現(xiàn)在市面上的東西都太粗糙了,我相信,總有人需要好東西。”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里閃著光,那是對自己專業(yè)領(lǐng)域的一種自信。
羅曉軍沒有立刻肯定,也沒有否定。他只是問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那,你想賣給誰呢?”
“當(dāng)然是…是那些有錢,有身份的人。”婁曉娥下意識地回答,但話說出口,自己就頓住了。
這個時代,哪還有那么多講究的“有錢人”?
“你的想法很好。”羅曉軍看著她,聲音很溫和,“但時代變了,咱們不能憑空想象。這樣吧,我今天下午陪你出去走走,咱們不逛公園,也不看電影,就去搞一次‘市場調(diào)研’。”
“市場調(diào)研?”婁曉娥對這個詞感到很新奇。
“對。”羅曉軍沖她神秘一笑,“一堂專門為你開的課。”
下午,兩個人換了身普通的衣服,走出了胡同。
羅曉軍沒有帶她去王府井或者西單那樣的大商場,而是直接鉆進了附近最接地氣的一片居民區(qū)。
他們的第一站,是一家國營布料店。
店里冷冷清清,幾個售貨員靠在柜臺上打著哈欠。貨架上的布料卷得整整齊齊,但放眼望去,全是藍(lán)色、灰色、軍綠色這些單調(diào)的顏色。面料也無非是棉布、的確良和卡其布那幾種,摸上去手感粗糙。
婁曉娥走過去,拿起一匹天藍(lán)色的棉布,用手指捻了捻。
“同志,這布怎么賣?”
“一尺七毛,要多少?”售貨員眼皮都沒抬一下。
婁曉娥又問:“有再好一點的料子嗎?比如絲綢或者好一點的毛料?”
售貨員這才抬起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那玩意兒金貴著呢,誰買啊?再說了,我們這兒也沒有。”
從布料店出來,婁曉娥的表情有些凝重。她記憶里那個琳瑯滿目,人頭攢動的綢緞莊,和眼前這個蕭條的布料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感覺怎么樣?”羅曉軍問。
“跟我以為的,不太一樣。”婁曉娥輕聲說。
“別急,調(diào)研才剛開始。”
他們又走進一家藏在胡同深處的裁縫鋪。
鋪子很小,只有一個老師傅戴著老花鏡,踩著一臺老式的縫紉機,噠噠噠地響著。地上堆著一些需要縫補的舊衣服。
“師傅,生意好嗎?”羅曉軍遞過去一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