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誰”字下面,慢慢浮出一個新字:“你。”
我呼吸一滯。
兩個字連起來——“等你”。
不是它在等我。是我一直在等我自己。
我猛地閉眼,壓住翻騰的血氣。腦子里那些零碎畫面又涌上來:青銅門、跪著的少年、被抽走的魂魄、鐵鏈、紅眼睛、恨意……這些不是夢。是某個人死前看見的東西。而那個人,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我睜開眼,抓了一把帶血的雪,塞進布囊。這雪必須帶回祖地。要是張家還有懂老符文的人,興許能從中提出點殘留的信息。至少,得讓族老瞧瞧,這血到底是誰的。
我站起來,拍掉膝蓋上的雪。
遠處風雪茫茫,看不到頭。來時的腳印早讓雪蓋嚴實了。我辨了辨方向,打算繼續(xù)往前走。剛邁出一步,耳邊突然響起一聲輕響。
像是銅鈴在晃。
極輕,一閃就沒了。可我聽得真切。那是張雪刃腰間的鈴鐺聲。但她不在這兒。我們分開快半個月了。她的鈴鐺不可能出現在這片無人區(qū)。
我停住腳。
沒有風,也沒有回音。剛才那聲,只響了一次。
我慢慢轉過頭,望向聲音來的方向。那邊啥也沒有,只有一片起伏的雪丘。可就在我視線掃過地面時,我發(fā)覺一件事。
雪地上,多了一串腳印。
不是我的。
也不是野獸的。腳印很小,間距均勻,像孩子走過的。每一步都不陷進雪里,像是踩在看不見的臺階上。腳印從遠處延伸過來,一直通到我面前兩米的地方,然后突然斷了。
那兒站著個人影。
不高,穿著舊式長袍,袖子太長,蓋住了手。臉看不清,像蒙了層霧。可他手里拿著塊青銅牌,半邊殘缺,上面刻著一個字:罪。
是他。
那個總在我快撐不住時冒出來的孩子。他從來不出聲,也不靠近。可這次,他走到了我面前。
我站在原地,沒動。
他也站著,不說話。過了幾秒,他抬起手,把那塊青銅牌朝我遞過來。動作很慢,像是怕驚動什么。
我沒接。
他就那么舉著,胳膊懸在半空。風穿過他的身體,雪花從他身上透過去,不留痕跡。他是虛的。是記憶,是殘影,是某個被封印的片段自己溜出來了。
可他認得我。
不然他不會笑。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時間像是凝固了。然后,他開口了。
聲音輕得像風吹過銅鈴:
“你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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