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沈耀飛,日子過得太踏實了,太平和了。
    這跟以前在云龍會那種刀光劍影、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生活,完全是兩個世界。
    黃浩其實沒比沈耀飛小幾歲,也就是個二十出頭的年紀(jì)。
    他以前也談過個女朋友,長得挺水靈,兩人感情也不錯。
    可人家姑娘家里一聽說他是混社會的,二話不說就棒打鴛鴦,直接把姑娘送去了外地。
    他當(dāng)時恨過,怨過,覺得那家人狗眼看人低。
    可現(xiàn)在看著坐在小板凳上晃著腿的沈瀅瀅,他心里突然就釋然了,甚至對沈耀飛生出了一股子羨慕。
    這種羨慕,比看到沈耀飛剛才那一手驚艷的廚藝還要強烈。
    這得是多大的決心,才能在那樣的巔峰時刻,說退就退,毫不拖泥帶水?
    黃浩看著沈瀅瀅那張稚嫩的小臉,心里跟明鏡似的。
    飛哥這是為了給孩子一個干干凈凈的生長環(huán)境,是為了讓這丫頭能像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長大。
    這才叫男人,這才是真正的狠人,對自己比對敵人都狠。
    就在黃浩胡思亂想的時候,沈瀅瀅已經(jīng)啃完了一顆大草莓。
    小丫頭突然跳下了凳子,舉著那串糖葫蘆,邁著小短腿跑到了沈耀飛身邊。
    她踮起腳尖,努力把糖葫蘆舉高,遞到沈耀飛的嘴邊。
    “爸爸,好甜,你也吃一口!”
    正在翻炒的沈耀飛動作一頓,剛才還一絲不茍的臉上,瞬間綻放出一抹極其溫柔的笑意。
    那笑容,是從心底里流淌出來的,比這鍋里的熱油還要滾燙。
    他也沒嫌棄手上的油污,微微彎下腰,就著女兒的手,在那顆紅艷艷的草莓上咬了一小口。
    “嗯,真甜?!?
    沈耀飛伸出那只剛才還在揮斥方遒的大手,輕輕揉了揉女兒的腦袋。
    “謝謝瀅瀅,爸爸很開心?!?
    沈瀅瀅咯咯地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兩道月牙。
    看著這一幕,黃浩只覺得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真特么是個混蛋。
    居然還想著怎么勸飛哥重出江湖,怎么幫東哥解決麻煩。
    這要是真把飛哥拉回去了,那這小丫頭的笑臉還能保得住嗎?
    這平靜的煙火氣,還能有嗎?
    黃浩深深地吸了一口帶著蔥花香味的空氣,把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
    夜深了,小吃街這邊那股子仿佛永不停歇的喧囂勁兒,終于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慢慢癟了下去。
    一直忙活到十一點鐘,攤位前的長龍才算是徹底散了個干凈。
    沈耀飛手腳麻利地洗刷著大鐵鍋,鋼絲球刮擦鍋底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在這空曠的街頭顯得格外清晰。
    黃浩站在一旁,看著沈耀飛把鍋碗瓢盆歸置得整整齊齊,每一個動作都透著股子即使在泥潭里也要把日子過細(xì)致的講究。
    收拾妥當(dāng)后,沈耀飛彎下腰,動作輕柔地檢查了一下小推車底層的那個簡易“臥鋪”。
    沈瀅瀅那丫頭早就熬不住了,此時正蜷縮在小窩里,睡得跟只小豬似的,嘴角還掛著一絲晶瑩的口水。
    沈耀飛小心翼翼地把旁邊的特制護(hù)欄拉起來卡死,又拽過一塊擋風(fēng)的布簾子掖好,生怕那夜風(fēng)驚擾了女兒的美夢。
   &nbs-->>p;做完這一切,他才長出了一口氣,跨上了小推車的車座包。
    黃浩看著這一幕,心里五味雜陳,眼瞅著沈耀飛就要擰車把走人,他心里那股子憋了一晚上的話像是貓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