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離得近,來得快。
不,是剛剛好。
勃律之舉雖能逼得敵軍背水一戰,但一著不慎,極易反被自噬。
戎狄士兵懼怕勃律的殘暴。
但正因如此,給出致命一擊,必能逼其潰敗。
如今,勃律已是甕中之鱉。
沈知韞處理好手頭事務,等到李漢升將人擒拿而來。
城樓處,臉上還帶血污的將士們虎視眈眈,憤恨地盯著手腳被綁的勃律。
痛快不已。
就是因為此人多番強攻,他們傷亡了那么多將士。
可恨之極!
李漢升拱手,恭敬地朝沈知韞示意:“回夫人,這人便是戎狄三王子勃律。”
她居高臨下地打量此人。
上輩子,陳玄策關鍵時刻回城救援。
勃律狼狽潰逃,回戎狄后被問罪一番,沒了動靜。
等到再次聽聞他的消息,就是他殺了父兄,成為戎狄新一任單于。
這個心狠手辣、最后成為新任單于的勃律,這輩子就落到她手上了?
沈知韞看向李漢升,語氣欣慰:“李校尉此舉,乃是立了大功。”
聞,他撓了撓頭,粗聲粗氣道:“屬下不敢邀功,是我手下一隊正將其拿下。”
隊正?
沈知韞似有所動。
果不其然,他道:“正是秦岳。”
“他這身手真厲害,要不是俺想要活擒這廝,眼疾手快拿劍擋了一下,怕是這勃律已成了刀下野鬼!”
即便如此,勃律也受傷不淺,失血過多,雖是一副狼狽姿態,但眼神依舊狠厲,死死地盯著周圍所有人,尤其是秦岳。
秦岳站在一旁,異常沉穩,聞眉眼分毫未動,倒是有寵辱不驚的風范。
沈知韞揚笑:“好,為秦岳記首功。”
不少將士紛紛羨艷地看向秦岳,擒拿敵國主帥,還是單于的兒子,這功勞可非同一般!
怕是這回定能做上都尉,還入了大人之眼,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啊!
他們雖羨慕至極,可真叫他們去干,還沒這本事。
“至于這勃律……”
聞,眾人紛紛看過去,眼神滿是毫不掩飾的痛恨:“殺了這人!為死去的將士報仇!”
“懇請夫人殺了此人!”
群情激奮,恨不得當場斬殺這人。
但也有人心生忌憚:“勃律身份不一般,還需從長計議。”
勃律被壓著跪在地上,冷眼掃視周圍,依舊桀驁不訓。
尤其是落到沈知韞身上時,格外恕Ⅻbr>他既輸給陳玄策,這次又敗給陳玄策的女人,真是……
李漢升怒了,一腳踹過去:“看什么看,你個狗眼睛不想要了?”
沈知韞看向眾人,示意稍安勿躁。
她先是看向定邊府前來援兵的蕭將軍:“多謝將軍雪中送炭之恩,救我朔風城百姓之命。”
蕭將軍拱手:“愧不敢當,朔風將士上下一心,若說恩情,還抵不上玄策將軍半個月前的救命之恩,實在慚愧,哦,對了玄策將軍……”
沈知韞面色不變:“蕭將軍,其他事情稍后再議,先商議如何處理勃律此人。”
他暗中掃視周圍一圈,見沈知韞發話,無人有異,心中有幾分詫異:“夫人意下如何?”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看向沈知韞。
她迎著眾人的視線,坦然說道:“我以為——殺一人易,保一國難。”
若是殺了他,確實能夠宣泄將士們的怒火。
但勃律此人顯然更有用處。
她不信勃律上輩子能成為單于,背后沒有自己的人脈勢力。
只要勃律對戎狄有用,以他為人質,戎狄有所顧忌,邊疆飽受戰亂的百姓才能緩和一二……
聞,眾人臉色微變,四目相對,似有遲疑。
沈知韞繼續道:“邊關連年戰事不停,百姓深受其苦,我以為這便是個好時機,若是能以勃律為質……逼退戎狄不再進犯,也是一件好事。”
勃律冷哼一聲,即便這時身在敵營,依舊不減睥睨之態:
“做夢!”
沈知韞絲毫不怒,反而詫異挑眉。
勃律的大乾話確實說得不錯。
“是不是做夢,就得看你這位三王子在戎狄地位如何?總不至于戎狄中無一人在意你的性命?”
這聲反諷,勃律微不可察一僵。
被大乾人抓到,還是韜光養晦,保住性命要緊。
想到這,他不再反抗,垂下眸眼,掩去眼中的森然幽光。
甚至迎上沈知韞居高臨下的神色時,他仗著自己長了副好相貌,故意勾唇一笑。
嘖。
沈知韞叫人拖他下去。
還特意吩咐一聲,別真叫這人死了。
沈知韞道:“事不宜遲,我這就派人把勃律送回京城,只是城中守衛不足,還請蕭將軍派人協助。”
蕭將軍暗中觀察這位陳夫人的行事,倒是出乎意料的雷厲風行。
聞,他眉頭一動,自然有幾分意動。
陳玄策不在,這活捉勃律,擊退戎狄之功,也有他一份。
沈知韞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分他一杯殘羹,替她坐實了這份戰功。
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
半夜時分,崔凜突然來報,說是勃律趁防守懈憊,逃出地牢,被將士察覺。
他似有所察地看了沈知韞一眼。
“混亂之中,勃律被人砍斷腳筋,又傷了右臂,昏厥過去。”
“接應他的一眾戎狄人也被一網打盡。”
沈知韞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詫異:“以防萬一,這人要盡快押送回京,此事我就交由你去辦。”
崔凜聞猛然抬頭,語氣鄭重:“屬下定不辱使命。”
沈知韞一頓,提醒他:“不過勃律傷勢過重,就怕……用些猛藥也是應該的。”
崔凜微不可查一愣,低低應了一聲。
“將士辛苦,給他們記一份功。”
等人走后,沈知韞冷下臉。
勃律確實是個棘手貨色。
她怎會任由此人安然無恙地回到京中?
想來這勃律回京路上必然九死一生……
幸好,有蕭將軍派人護送,正好可以證實這事與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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