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嫣然那異變的“財富之眼”對“可能性”的微弱指引,在這片吞噬一切的法則亂流中前行,是一件極其耗費心神且充滿不確定性的事情。
那指向清霜所在方向的星塵軌跡,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甚至偶爾會突然分叉,指向完全相反的方位,代表著找到她的“可能性”在不斷波動、坍縮。每一次軌跡的變動,都意味著我們需要調整方向,在這狂暴的混沌中艱難轉向,消耗著所剩無幾的力量和精神。
嫣然的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細密的汗珠(意念層面的虛汗)浸濕了她額前的碎發。強行在如此混亂的環境下維持對特定“可能性”的追蹤,對她剛剛蘇醒、依舊虛弱的神魂是巨大的負擔。她緊咬著下唇,那雙鳳眸死死盯著前方流轉的星塵,不敢有絲毫松懈。
“我”的狀態同樣糟糕。殘破的軀殼在亂流中如同破麻袋般被反復沖擊,裂縫在緩慢而堅定地擴大,尤其是右半身那舊神本源,像是不穩定的炸彈,每一次能量涌動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并隱隱牽引著意識深處那蟄伏的冰冷存在。
燭龍意識……它依舊沉默,但“我”能感覺到,它對周遭混亂的“終末”氣息,以及“我”體內那異種“秩序”本源的躁動,充滿了某種難以喻的……渴望與不耐。它像一頭被囚禁的餓獸,隔著籠子嗅到了血腥味。
不能停,必須盡快找到清霜!
不知又“漂流”了多久,周圍的混亂色彩似乎變得稀薄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處不在的、令人靈魂都要凍結的……寒意。
那不是溫度的低,而是一種概念上的“冷”,是萬物歸于死寂,連時間與運動都失去意義的絕對靜止感。
“是清霜的劍意……”嫣然虛弱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種‘寂滅’的感覺……不會錯……就在前面!”
她周身的星塵此刻穩定地指向正前方,不再閃爍不定,仿佛確認了目標。
“我”精神一振,強提著一口氣,加速向前。
穿過一片如同凝固波濤般的扭曲色塊,眼前的景象讓“我”和嫣然都為之屏息——
在一片相對“平靜”的亂流渦旋中心,一座幽藍色的、如同萬年玄冰雕琢而成的棺槨,正靜靜地懸浮著。
棺槨晶瑩剔透,表面沒有任何花紋,卻散發著讓周圍狂暴的法則亂流都為之繞行、不敢輕易靠近的極致寒意與死寂。正是凌清霜以自身全部劍意與生機為代價,構筑的“絕對寂滅”冰棺!
冰棺之內,她雙目緊閉,面容安詳得近乎圣潔,雙手交疊置于身前,那柄古樸長劍橫陳其上。她仿佛沉睡在時間與因果的盡頭,外界的一切崩壞與混亂,都與她無關。
她還“在”,以一種比死亡更徹底的方式。
“清霜!”嫣然忍不住呼喚,意念中充滿了激動與擔憂。
“我”驅動殘軀,試圖靠近冰棺。
然而,剛一進入冰棺周圍那無形的“寂滅領域”,一股難以抗拒的排斥力便猛地傳來!并非攻擊,而是一種絕對的“拒絕”,拒絕一切生機,拒絕一切變化,拒絕一切外力的干涉!
“我”感覺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由絕對零度和永恒死寂構成的墻壁,殘破的軀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縫處甚至開始凝結出幽藍色的冰晶!連意識都仿佛要在這極致的寂靜中被凍結、同化!
“不行!靠近不了!”“我”猛地后撤,脫離了那片領域范圍,心有余悸。僅僅是邊緣的排斥力就如此可怕,若是強行沖擊,后果不堪設想。
嫣然也嘗試著用她那“可能性”的星塵去接觸,但那些星塵剛一靠近寂滅領域,便如同被掐滅的火星般,瞬間黯淡、消散,代表著的“可能性”也直接坍縮成了“無”。
……絕對的“無”…
連“可能性”本身都被終結了…
燭龍意識那冰冷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帶著一絲復雜的意味,既有對這極致劍意的忌憚,也有一絲……近乎欣賞的認同?
她倒是決絕…將自己化為了一座永恒的“墓碑”…
“別說風涼話!有沒有辦法喚醒她?”“我”在意識中急切地問道。
…難…
燭龍意識的意念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
這“絕對寂滅”狀態,是她自身劍意與生機的極致內斂與封存。外力強行破開,等于打破了這危險的平衡,寂滅劍意會瞬間失控反噬,將她自身連同靠近的一切,都歸于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