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內,時間在乳白色光輝的流淌中仿佛變得粘稠而緩慢。蘇嫣然在短暫的脫力后,迅速恢復了平日的從容,她輕輕從我背后移開,整理了一下略顯凌亂的衣襟和發(fā)絲,臉上那抹因能量消耗和親密接觸而產生的紅暈也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掌控全局的冷靜。她先是仔細檢查了一下我右臂的情況,確認腐蝕能量已被徹底凈化,只是氣血虧空、經脈受損需要時間調養(yǎng),然后便起身,走向依舊躺在地上的凌清霜。
“清霜妹妹,感覺如何?”她蹲下身,聲音溫和,帶著真誠的關切,仿佛剛才那微妙的一幕從未發(fā)生。
凌清霜沒有看她,冰藍色的眼眸依舊望著穹頂那些發(fā)光的石頭,眼神空茫而疲憊。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輕輕搖了搖頭。她嘗試動了一下手指,卻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燃燒本源的后遺癥,遠比肉體傷勢更為可怕。
蘇嫣然也不在意,從戰(zhàn)術腰包里取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瓶,倒出一粒龍眼大小、散發(fā)著沁人心脾寒香的丹藥。“這是‘冰魄凝心丹’,對穩(wěn)固本源、滋養(yǎng)神魂有奇效,你先服下,我助你化開藥力。”她的語氣不容拒絕,帶著一種屬于上位者的關懷。
清霜目光微動,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微微張開了蒼白的嘴唇。蘇嫣然小心翼翼地將丹藥送入她口中,然后伸出纖纖玉指,輕點在她眉心與丹田位置,柔和而精純的能量緩緩渡入,幫助她引導藥力,滋養(yǎng)那近乎枯竭的冰凰本源。
我看著這一幕,心中稍安。蘇嫣然的到來,不僅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她帶來的資源和其本身的能力,更是我們這支瀕臨崩潰的隊伍急需的強心劑。我嘗試運轉功法,調動四鑰之力和燭龍血脈,配合洞窟內濃郁的浩然正氣,開始修復右臂受損的經脈和空乏的丹田。過程緩慢,但總算走上了正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洞窟內一片靜謐,只有三人微不可聞的呼吸聲和能量流轉的微弱嗡鳴。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兩個時辰,也許更久。
忽然,一陣極其輕微,卻清晰可聞的嚶嚀聲,打破了這片寧靜。
聲音來自雪兒!
我和蘇嫣然幾乎同時睜開了眼睛,清霜那空洞的目光也瞬間聚焦,三人齊齊看向躺在另一側的靈少女。
只見雪兒那長長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劇烈地顫抖了幾下,隨后,她緩緩地、有些艱難地,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初時帶著茫然與朦朧的白金色眼眸,如同蒙塵的星辰。她似乎花了點時間適應光線,目光沒有焦點地游移了片刻,然后,仿佛本能驅使一般,緩緩轉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當她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時,那白金色的眼眸中,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喻的、仿佛跨越了生死界限后確認般的安心與依賴。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因為虛弱而發(fā)不出聲音。
“雪兒!”我心中一喜,顧不上調息,連忙起身,踉蹌著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握住她一只冰涼的小手。“你醒了?感覺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
感受到我手掌傳來的溫度,雪兒的眼眸微微彎起,像是兩輪新月,雖然虛弱,卻清晰地映出了我的影子。她用力反握住我的手,雖然力氣小得可憐,但那堅定的意念卻毫無保留地傳遞了過來。
她再次嘗試開口,嘴唇翕動了幾下,終于,一個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自然,仿佛已在心底呼喚了千百遍的字眼,從她蒼白的唇間流淌而出:
“夜……”
沒有前綴,沒有遲疑,只有一個字。
“夜。”
這一聲呼喚,如同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瞬間擊中了我的心房。不同于清霜帶著嗔怒的“小夜”,不同于嫣然專屬昵稱的“葉子”,也不同于阿紫親近的“阿夜”。這一個“夜”字,從雪兒口中喚出,帶著一種絕對的信任、懵懂的愛戀、以及跨越了主仆與傳承的、純粹到極致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