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巨大的黑絨幕布,緩緩籠罩了無邊無際的冰原。溫度驟降,呼嘯的寒風變得更加刺骨,仿佛帶著某種不甘的嗚咽。按照蘇嫣然謹慎的規劃,我們沒有選擇連夜趕路,而是在一處背風的冰崖下找到了合適的扎營點。
自動化設備迅速構筑起一個臨時的、具備基礎保暖和隱匿功能的營地。三輛車圍成半圈,中間的空地上,升起了一堆難得的篝火。跳躍的火焰驅散了部分寒意,也在這片蒼茫冰冷的白色世界里,點燃了一小團溫暖的生命氣息。
簡單的晚餐后,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來。唐紫塵打著哈欠,第一個鉆進了分配好的休息艙。米君君在營地外圍巡視一圈后,也回到車上,很快傳來了沉悶的鼾聲。蘇嫣然則拿著便攜終端,坐在火堆旁,借著火光處理著積壓的集團事務,眉頭微蹙,神情專注,仿佛白天的一切驚險都只是插曲。
凌清霜抱著長劍,坐在離火堆稍遠一些的冰巖上,閉目調息。冰藍色的光暈在她周身若有若無地流轉,與篝火的暖光形成鮮明對比。她似乎刻意與中心的溫暖保持著距離。
我和雪兒負責前半夜的守夜。
我往火堆里添了幾根特制的能量棒,讓火焰燃燒得更旺一些。雪兒就安靜地坐在我旁邊,白金色的眼眸映照著跳動的火光,顯得格外澄澈。她依舊穿著那身古樸的黑色巫女服,赤足懸在冰冷的空氣中,似乎對嚴寒毫無所覺。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從車里拿出一條厚厚的保暖毯,輕輕披在了她的肩上。
她微微側頭,看了我一眼,沒有拒絕,只是輕聲說了句:“謝謝主人。”
“都叫你雪兒了,以后私下里,就不用總是‘主人、主人’的叫了。”我試著讓氣氛更輕松一些,在她身邊坐下,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剛好能感受到彼此的氣息。
雪兒眨了眨眼,似乎在理解這句話的含義,最后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沒有改口,但也沒有反駁。
營地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只有木柴燃燒的噼啪聲和遠處風雪的嗚咽。
“雪兒,”我看著跳動的火焰,率先打破了沉默,“能跟我說說……你沉睡之前的事情嗎?哪怕只是一點點印象。”
我很好奇她的過去,那個屬于上古燭龍祭司的遙遠時代。
雪兒沉默了片刻,空靈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帶著一種穿越萬古的迷茫:“記憶……很模糊。很多碎片……像是隔著一層濃霧。只記得……一片很大的祭壇……很多人在祈禱……天空是暗紅色的……然后,是很冷,很長的睡眠……”
她的描述斷斷續續,詞匯匱乏,卻勾勒出一幅蒼涼而古老的畫卷。
“暗紅色的天空……”我想起了在溯源之殿壁畫上看到的,燭龍與舊神戰爭的場景,“是在戰斗嗎?”
“……嗯。”雪兒點了點頭,白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捕捉的悸動,“很吵……很多光……和毀滅。后來……就安靜了。”
她的平靜敘述下,掩藏著何等波瀾壯闊而又慘烈悲壯的過往。為了封印舊神,燭龍一脈近乎斷絕,她這位最后的祭司,也陷入了千年的沉眠。
“辛苦了。”我輕聲道,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有敬佩,有憐惜,也有一種身為血脈繼承者莫名的責任感和……親近感。
雪兒看向我,眼神依舊純凈:“不辛苦。等待主人,是雪兒的使命。”
又是使命。我無奈地笑了笑,決定換個話題,說說自己。
“跟你比起來,我的過去就平凡多了。”我往后靠了靠,雙手枕在腦后,望著被營地能量屏障過濾后、顯得格外清晰的星空,“在一個小城市長大,上著三流的大學,為了生活費,還得天天騎著電動車送外賣……”
我開始講述那些屬于“林夜”的、普通甚至有些窘迫的過往。被退婚的羞辱,覺醒透視能力時的震驚與狂喜,第一次賭石賺錢的興奮,還有與清霜、嫣然、阿紫她們相識相知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