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另一側,我與凌清霜相對而立。洞內幽藍的光線在我們身上流淌,將我們的身影拉長,投映在晶瑩的壁面上,仿佛兩尊正在舉行某種古老儀式的雕像。
摒除雜念并非易事,尤其是方才蘇嫣然那無聲淚痕帶來的細微漣漪,依舊在我心湖深處輕輕蕩漾。但我很清楚,此刻的猶豫與分神,不僅于事無補,更可能讓之前的努力付諸東流。力量,是活下去、保護所有人的基礎。
我深吸一口氣,冰洞內寒冷而純凈的空氣涌入肺腑,燭龍氣血隨之緩緩運轉,一股溫煦而磅礴的力量自丹田升起,流遍四肢百骸。暗金色的光暈自我體表隱隱透出,并不刺眼,卻帶著一種內斂的煌煌龍威。
對面,凌清霜也閉上了雙眼,長長的睫毛在冰藍光線下如同覆了一層薄霜。她雙手虛抱于身前,那柄融合了水之鑰的長劍并未出鞘,只是靜靜懸浮在她掌心之間,散發著柔和而深沉的蔚藍色光華。精純的冰凰之力自她體內涌出,與劍中的水之鑰能量交融,在她周身形成了一圈不斷有細小冰晶凝結又消融的力場。
我們都在試圖尋找那種玄之又玄的共鳴頻率。
起初,依舊是熟悉的滯澀與沖突。我的氣血至陽至剛,帶著焚盡八荒的熾熱意向;她的寒氣至陰至純,蘊含著凍結時空的冰冷法則。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甫一接觸,便如同水火相遇,發出細微的“嗤嗤”聲,能量亂流在我們之間的空氣中激蕩,吹動了我們額前的發絲。
“收斂鋒芒,意守中庭,感受血脈深處的呼喚,而非力量的對抗。”凌清霜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力量。她對于自身力量的掌控,似乎在水之鑰融合后更上一層樓。
我依而行,不再試圖去“驅動”或“壓制”氣血,而是將意識沉入血脈深處,去感受那屬于燭龍的、古老而浩瀚的本源。漸漸地,那熾熱的力量不再顯得暴躁,而是如同溫暖的洋流,宏大而包容。
與此同時,我也嘗試著去感知清霜那邊傳來的冰寒波動。不再是抗拒,而是如同在感受另一片海洋的律動——冰冷,但并非死寂,而是蘊含著另一種形式的、孕育與凈化的生命力。
時間在寂靜中緩緩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那種熟悉的、微妙的牽引感再次出現。并非我們主動催發,而是源自血脈本能的相互吸引。
我周身的暗金光暈與她的冰藍力場,邊緣開始模糊,不再是涇渭分明,而是如同兩種不同顏色的水流,開始緩緩靠近、試探、交融。
一股難以喻的舒適感傳遞全身。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了甘霖的滋潤,又像是孤寂的旅人遇到了靈魂的共鳴。我能清晰地“看”到,她冰凰之力中那些細微的、因極致寒冷而產生的“棱角”,在我的氣血包裹下漸漸變得圓潤、柔和;而她似乎也能感受到,我氣血中那深藏的、屬于毀滅本源的躁動,在她的寒氣梳理下,趨于平緩與穩定。
我們之間的空間,再次蕩漾開那種無形的力場——龍凰域的雛形。雖然范圍極小,僅能籠罩我們兩人周身數尺,且極不穩定,時強時弱,但確實存在了。
在這種力場中,我的感知變得更加敏銳,甚至能隱約捕捉到冰洞內每一絲寒氣的流動,以及遠處米君君沉穩的呼吸聲、唐紫塵調配藥物時細微的器皿碰撞聲。清霜的氣息也與我隱隱相連,心意相通的感覺愈發明顯,仿佛無需語,便能知曉對方下一個動作的意圖。
我們嘗試著在這微型的龍凰域中移動。動作同步率極高,如同共舞。我一拳緩緩擊出,暗金氣血凝聚,她幾乎在同一瞬間,并指如劍,一道細微的冰藍劍氣縈繞指尖,與我拳鋒的力量相互纏繞,卻并未融合,而是形成了一種奇異的螺旋勁力,擊打在旁邊一處厚實的冰壁上。
“噗!”
一聲悶響。冰壁上沒有出現巨大的坑洞,而是被打出了一個拳頭大小、深不見底的孔洞,孔洞邊緣光滑如鏡,仿佛被極致的高溫瞬間熔化,又像是被絕對的低溫瞬間瓦解了結構。
這種破壞方式,詭異而強大,遠超我們單獨攻擊的疊加。
“成功了……”凌清霜看著那個孔洞,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欣喜與震撼。
我也松了口氣,心中涌起一股成就感。這證明我們的方向是對的,龍凰共鳴并非虛無縹緲的傳說,而是可以切實掌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