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那一個字，輕飄飄的，卻比萬鈞重錘更沉重地砸在秦正的心頭。

他那身象征著至高無上權力的明黃龍袍，此刻沾滿了塵土與他自己噴出的逆血，顯得無比狼狽與諷刺。

他緩緩抬起頭，那張曾經威嚴滿滿的臉龐，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絕望。

他看著那個用腳尖輕輕踢著自己的兒子，那張清秀的臉上，沒有勝利的喜悅，沒有復仇的快意，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淡漠，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場無足輕重的鬧劇。

“別裝死了。”

秦風收回腳，后退一步，重新給予了這位天子一絲喘息的空間。

“該你履行承諾了。”

履行承諾。

這四個字，像四座大山，轟然壓下，徹底碾碎了秦正心中最后殘存的那點帝王尊嚴。

他知道，秦風指的是什么。

跪下。

在這朱雀門前，當著全城百姓，當著這天下人的面。

對著他亡妻慘死的方向，磕三個響頭。

秦正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無法喻的屈辱。

他是一國之君，是天命所歸的九五之尊！

他可以死，可以被千刀萬剮，但絕不能跪！

這一跪，跪掉的不僅僅是他個人的顏面，更是整個大秦王朝數百年的國威與氣運！

“你……你休想……”秦正咬碎了牙，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的血沫，“朕乃天子！朕寧死不跪！”

“哦？是嗎？”

秦風的反應平淡得令人發指。

他甚至沒有再看秦正一眼，而是轉過身，緩步走向了那座通往皇陵方向的城門。

他一邊走，一邊慢悠悠地開口。

“也好。”

“既然你不愿意跪你慘死的發妻。”

“那本王就只好辛苦一點，親自去你們秦家的祖墳里，把你的列祖列宗都請出來。”

“讓他們，排著隊，跪在本王面前。”

“我想，他們應該會很樂意，替你這個不肖子孫，履行這個承諾的。”

他的腳步不快，但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了秦正的心臟上。

秦正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比死亡更讓他恐懼的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他毫不懷疑！

這個瘋子，這個怪物，他真的做得出來！

一想到秦氏歷代先皇的陵寢被掘，尸骨被辱，神魂被煉，秦正就感覺眼前一陣發黑，幾乎要當場暈厥過去。

那是比亡國滅種還要可怕的結局！

“住……住手……”秦正發出了嘶啞的、近乎哀求的嘶吼。

然而，秦風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陛下！陛下三思啊！”

“萬萬不可啊！陛下！”

一陣急促、慌亂的腳步聲從皇宮深處傳來。

只見數十名身穿各色官袍，頭戴烏紗，年歲大多在五旬以上的老臣，連滾帶爬地從那條猩紅的甬道里沖了出來。

為首的，正是當朝太傅，柳如煙的父親，柳長青！

以及當朝丞相，李斯明！

他們是整個大秦文官集團的領袖，是帝國的兩大支柱。

此刻，這些平日里最注重儀態的老臣們，一個個官帽歪斜，朝服凌亂，臉上寫滿了驚惶與倉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