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和夜辰還在感慨,那個一直沉默的青年王爺,卻忽然轉過頭,溫和地對著高宇笑了笑。
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陽,驅散了幾分營房內的肅殺之氣。
“我應該叫你姐夫,對吧?”
夜辰的聲音清朗,不帶絲毫王爺的架子。
高宇心里瞬間閃過一絲苦澀,表面上的姐夫罷了,誰知道哪天就被那個便宜老婆給賣了。
但他面上卻不敢有絲毫流露,連忙躬身,姿態放得更低。
“王爺可千萬別這么說,折煞臣了。”
夜辰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那雙清澈的眼睛里帶著幾分真誠的惋惜。
“你與皇姐大婚,我那時已經身在長城,沒能回去喝上一杯喜酒,實在是一大憾事。”
高宇有些意外。
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沉默寡的王爺,竟然這么好相處,一點架子都沒有。
原主的記憶里,對這位十四王爺的印象幾乎為零,只知道他很早就被送到了北境長城歷練,沒想到是個這么溫和的人。
高宇心中那根緊繃的弦,稍微松了松。
他與夜辰隨意聊了幾句,大多是夜辰在問,他在答,氣氛還算融洽。
就在這時,一名身披甲胄的軍官快步走入營房,對著孟海抱拳行禮。
“統領,弟兄們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孟海聞,立刻從沙盤前站起身。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轉過身,對著鐘離和高宇,鄭重地抱了抱拳。
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嚴肅。
“活著回來。”
這四個字,比任何華麗的辭藻都更有分量。
夜辰也站起身,同樣對著二人抱拳,重復了同樣的話。
“保重!”
說完,孟海與夜辰便不再停留,大步走出了營房。
外面,早已是一片歡騰的海洋。
那些終于可以離開這片血肉磨坊的戰士們,與新來的“菜鳥”們勾肩搭背,一個個臉上都掛著發自內心的狂喜,迫不及待地登上那些已經休整完畢的獅鷲獸。
很快,隨著一聲聲高亢的鳴叫,數十頭獅鷲獸再次振翅高飛,載著那三百名幸存者,朝著家的方向,頭也不回地飛去。
喧囂散盡,營地再次恢復了死寂。
高宇回頭看了一眼這間簡陋卻堅固的營房,又望向營房后方那座直插云霄的黑色巨城。
一股難以喻的壓抑感,涌上心頭。
未來三年,自己就要在這里度過了。
他心中默默祈禱,希望自己還能活著回去。
帝都的母親,還在等他。
鐘離沒有給他太多感慨的時間,轉身便去整頓那新來的一千名武師,安排他們的住宿與防務。
高宇作為副總指揮,一個沒人瞧得起的吉祥物,自然是樂得清閑。
他閑來無事,獨自一人,朝著那座雄偉的黑色長城走去。
順著那不知被多少雙腳踩得光滑的石階,高宇一步步登上了城樓。
呼~
冰冷刺骨的罡風,從城外一望無際的十萬大山深處吹來,帶著一股濃郁的血腥與肅殺之氣。
城墻之下,是無數黑褐色的印記,那是無數妖獸與人族的鮮血,經過千百年的沉淀,早已浸透了每一寸土地。
高宇站在城墻垛口,俯瞰著這片廣袤而危險的天地,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渺小感與恐懼,瞬間將他吞沒。
他第一次,升起了想要逃跑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