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猩紅的血水未散,殘骸漂浮。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在咸濕的海風中彌漫,訴說著方才一戰的慘烈。
蘇昊的命令帶著決絕,他決定立刻率領所有人潛入海底,追擊那頭被重創的獨角鯨鯊。
然而,葉寒卻微微抬手,制止了眾人立刻行動的沖動。他的聲音在海風呼嘯中依舊清晰沉穩:“蘇兄且慢。深海之下,環境詭譎,未知危險眾多,且獨角鯨鯊雖瞎,余威猶在,困獸之斗最為瘋狂。人多未必是優勢,反而可能成為我們得拖累,吸引更多深海獵食者。”
他目光掃過傷亡慘重、大多帶傷且源力消耗巨大的蘇家眾人,繼續道:“我建議,由兩位準帝長老、蘇兄,再挑選十名實力在圣境五重以上、狀態尚可的精英隨行即可。至于其余人等,留在船上,抓緊時間修補船體,救治傷員,并保持警戒。”
此一出,眾人皆一愣,隨即思索起來。
蘇慕晴率先點頭,她臉色雖蒼白,但思維清晰:“葉道友所極是。深海非我等主場,行動貴在精而不在多。我們剛才動靜太大,血腥味足以引來方圓數百里的掠食者,大隊人馬下潛,目標明顯,恐生變故。”
林長老和王長老對視一眼,也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贊同。他們二人是準帝境,在深海中自保能力最強,蘇昊是少主且實力不俗,再帶十名精銳,確實足以應付追蹤和可能的戰斗,同時也保留了船上的有生力量。
蘇昊深吸一口氣,壓下立即復仇的沖動,理智也告訴他葉寒的建議是目前最穩妥的。他重重點頭:“好!就依葉兄之!林長老,王長老,立刻挑選人手!”
很快,十名雖然帶傷但氣息相對穩定、眼神銳利的圣境精英被挑選出來,而其中就包括之前表現最為出色的幾位統領。蘇慕晴本想一同前往,但被葉寒以她傷勢不輕且需協助穩定船上局勢為由勸住,蘇慕雨則被嚴令留在船上。
葉寒、蘇昊、林長老、王長老,以及十名圣境精英,一共總計十四人,迅速服下療傷和恢復源力的丹藥,同時取出蘇家特制的“深海避水珠”。這是一種通體湛藍、雞蛋大小的寶珠,注入源力后,能夠在周身形成一道橢圓形的、可調節大小的無水空間,并能提供一定的空氣和抵擋深海水壓。
噗通!
準備妥當,十四人互相對視一眼之后,同時縱身躍入下方那墨色未散、依舊翻滾著血色泡沫的海水之中。
就在葉寒等人身影消失在海面后不久,距離這一片慘烈戰場約數里之外,一處被天然礁石和淡淡霧氣遮掩的海域中,三艘通體漆黑、桅桿上懸掛著猙獰海獸骷髏旗幟的艦船,如同幽靈一般靜靜蟄伏著。
為首最大的黑船船頭,只見一名身著黑色勁裝、外罩暗紅色披風的少年,此刻正手持一件銘刻著復雜符文、鏡片閃爍著幽光的“千里鏡”,遙遙觀察著蘇家船隊所在的方向。
這少年約莫十八九歲,面容陰柔俊美,但眉宇間卻帶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陰鷙與狠厲,嘴角習慣性地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笑意。
他正是水藍星三大家族之一,與蘇家素來明爭暗斗、關系不睦的周家少主——周野。其修為,赫然也達到了圣境七重巔峰!
“稟少主!”一名身著黑衣、氣息陰沉的老者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周野身后,低聲道,
“蘇家與那獨角鯨鯊的戰斗已經結束。鯨鯊雙目被毀,重傷遁入深海。蘇家傷亡慘重,艦船破損近半。此刻,蘇昊帶著兩名長老和約十名精銳,已借助避水珠潛入海中追擊。”
周野放下千里鏡,陰柔的臉上笑容擴大,眼中閃爍著興奮與殘忍的光芒:“哦?果然兩敗俱傷,比預想的還要慘烈。蘇昊那個莽夫,果然不肯放棄到嘴邊的肥肉,哪怕自己已經崩掉了牙。”他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卻因語氣而顯得格外森冷。
另一名身材干瘦、目光如鼠的長老湊近,諂媚道:“少主神機妙算。我們提前在更外圍的海域發現那獨角鯨鯊時,悄然種下的‘幽影追蹤符’果然派上了用場。此刻那畜生雖瞎,但符印清晰,它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周野把玩著手中一枚閃爍著微弱黑光的符石,里面有一個紅點正在緩慢移動,正是代表獨角鯨鯊的位置。他冷笑道:“蘇家拼死拼活,替我們重創了這頭畜生,省了我們多少力氣?現在,該是我們去接收戰利品的時候了。傳令下去,精銳小隊準備,隨本少主潛入深海。其余人,待我們得手信號,再出動接應,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給蘇家那艘破船再添把火。”他眼中寒光一閃,意思不而喻。
“是!”兩名長老獰笑著領命。
很快,周家船上也躍下十數道身影,為首者正是周野,他身邊跟著兩名氣息渾厚、絲毫不弱于蘇家林王二老的黑袍老者(周家客卿,準帝境),以及十名同樣精銳的周家死士。
他們也迅速催動避水珠,悄無聲息地沒入海水中,如同融入黑夜的毒蛇,循著追蹤符的指引,向著深海潛去。
……
海底世界,與海面之上完全是兩個天地。
一進入海面之下,光線便迅速被吞噬。即便有避水珠散發的藍色光芒照明,能見度也極低,超過十丈外便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墨色。
海水冰冷刺骨,不過這種冷并非單純的溫度低,更蘊含著一種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深寒,那是源自深海之淵的寂滅氣息。強大的水壓從四面八方擠壓著避水珠形成的光罩,光罩有些微微變形,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需要持續消耗源力維持。
四周絕對的寂靜,只有避水珠破開水流的細微聲音,以及偶爾傳來的、不知來自多遠多深方向的低沉怪響,讓人心悸。偶爾有形態古怪、散發著微弱磷光的深海生物從光暈邊緣急速游過,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詭異軌跡。
葉寒等人正屏息凝神,將感知放到最大。林長老手持一個羅盤狀的法器,上面指針顫動著,指向獨角鯨鯊逃遁時留下的濃重血腥與妖力痕跡。眾人小心翼翼地下潛,速度不快,警惕著任何可能的危險。
下潛了約莫千丈,周圍已徹底漆黑如墨,唯有避水珠的光暈是這片永恒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地形開始變得復雜,出現了巨大的海底山脈、陡峭的斷崖、以及如同巨獸咽喉般的幽深海溝。
“血腥味在這里變得雜亂了很多,那畜生可能躲進了某條海溝或洞穴。”王長老壓低聲音,他的水屬性感知更為敏銳。
就在他們沿著一條相對寬闊的海底峽谷邊緣搜索時,異變突生!
毫無征兆地,四周墨色的海水中,驟然亮起了數十對猩紅如血、充滿貪婪與暴戾的細小-->>光點!緊接著,一道道暗紅色的、流線型的影子,如同離弦之箭,從峽谷兩側的礁石洞穴中激射而出,朝著他們這群“不速之客”發起了迅猛的圍攻!
是血魔鯊!
一種群居、兇殘嗜血的中型深海掠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