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朕……來接你了?!?
嬴政的聲音在空曠的祈天殿內回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仿佛穿透了時空,呼喚著那個曾與他并肩作戰、最終為守護這片星空而隕落的摯友。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五歲的孩童。
林星痕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這個名字,像一把生銹的鑰匙,試圖撬動他腦海中那些被血色和仇恨封存的、模糊不清的角落。一些破碎的光影閃過——燃燒的星辰,決絕的背影,還有……一聲仿佛來自遙遠過去的、帶著笑意的“陛下”。
但那感覺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父母倒在血泊中的畫面,是青石鎮化為虛無的慘象,是陰曼姐姐嘴角溢出的鮮血,是礦場監工揮舞的皮鞭……
這些更加鮮明、更加刻骨銘心的痛苦與仇恨,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那點微弱的熟悉感沖刷得干干凈凈。
他抬起頭,漆黑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波動,只有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他用那沙啞的、不屬于這個年齡的聲音,清晰地糾正:
“我是林星痕?!?
不是林凡。是失去了爹娘、失去了家園、心中只剩下復仇火焰的林星痕。
嬴政深邃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極淡的了然與痛惜。他明白了。轉世并非簡單的歸來,眼前的孩童,有著林凡的靈魂本源,卻承載著屬于林星痕的、鮮血淋漓的記憶與仇恨。
他沒有堅持,從善如流地改口:“好,星痕。”
他向前走了幾步,高大的身影帶來無形的壓迫感,但語氣卻放緩了許多:“青石鎮之事,朕已知曉。蘇婉與林先生的犧牲,帝國不會忘記。那些魑魅魍魎,無論是黑煞宗,還是其背后的勢力,朕,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的話語平靜,卻蘊含著金科玉律般的決絕,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林星痕靜靜地聽著,當聽到“不會放過”時,他眼底的冰層似乎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但很快又凍結如初。
“陛下,”他開口,依舊是那令人心悸的平靜,“我需要力量。”
他沒有哀求,沒有哭訴,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個他活下去唯一的目標。
嬴政看著他,看著這孩子眼中那與年齡截然不符的死寂與執拗,心中嘆息。他知道,任何安慰在此刻都是蒼白的。
“力量,朕可以給你?!辟穆曇魩е弁醯耐琅c承諾,“仙秦的底蘊,遠超你的想象。但力量并非一蹴而就,你需要學習,需要引導,需要……時間?!?
“我沒有時間!”林星痕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絲,帶著壓抑不住的焦躁和痛苦,“他們還在外面!他們殺了爹娘,毀了鎮子!他們不會給我時間!”
他小小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皮膚下那些血色裂痕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仇恨的毒火,幾乎要再次吞噬他的理智。
陰曼在一旁看得心急,卻不敢貿然插話。
嬴政沒有因他的失態而動怒,只是平靜地注視著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虛妄,直抵本源。
“正因為他們不會給你時間,”嬴政的聲音如同定海神針,壓下了一切躁動,“你才更需要冷靜。”
他抬起手,指向穹頂那片緩緩運轉的、真實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