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傳送的顛簸感持續了不知多久,仿佛在湍急的河流中翻滾。
當陰曼抱著林星痕終于從扭曲的空間通道中被“拋”出來時,她一個踉蹌,單膝跪倒在地,劇烈地喘息著。她顧不上檢查自己的傷勢,第一時間低頭看向懷中的孩子。
林星痕依舊安靜得可怕。他沒有像普通孩童那樣哭泣或顫抖,只是睜著那雙過于漆黑、過于平靜的眼睛,望著眼前陌生的景象。
這里是一片荒蕪的山谷,怪石嶙峋,枯黃的雜草在干燥的風中搖曳。遠處是連綿的、光禿禿的褐色山巒,天空是灰蒙蒙的,不見日月星辰??諝庵袕浡汃づc衰敗的氣息,靈氣也稀薄得可憐。
這是一個遠離仙秦繁華核心的、被遺忘的角落。
“星痕……”陰曼的聲音沙啞,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深不見底的悲痛,“我們……安全了?!?
她試圖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但嘴角牽動,卻比哭還難看。蘇婉臨死前的眼神,林父決絕的吶喊,書院化為虛無的景象,項羽生死不明的身影,張良嘔血推她離開的瞬間……如同夢魘般在她腦中反復回放。
林星痕沒有回應。他掙扎著從陰曼懷中下來,小小的身影站在荒蕪的土地上,顯得格外孤寂。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那件母親親手縫制的、如今卻沾滿暗紅血漬的粗布衣裳。
他伸出小手,用力地、一遍遍地擦拭著那些已經干涸發硬的血跡,仿佛這樣就能擦掉那刻骨銘心的畫面。但血跡頑固地烙印在布料上,如同烙印在他的靈魂里。
良久,他停下徒勞的動作,抬起頭,再次看向陰曼,重復了那個問題,語氣沒有任何波瀾,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執拗:
“陰曼姐姐,我要變強。告訴我,該怎么才能……殺了他們?!?
陰曼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她看著孩子眼中那片死寂的荒原,知道那個純凈的、會對著糖葫蘆和面人開心的林星痕,已經隨著青石鎮的毀滅一同死去了。
活下去的,是一個被仇恨重塑的靈魂。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土腥味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是黑冰臺首領,是林凡托付的守護者,她不能倒下。
“星痕,”她蹲下身,平視著他的眼睛,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報仇,需要力量,需要耐心,更需要……活下去?!?
她指了指這片荒蕪的山谷:“我們現在很弱小,敵人很強大。他們可能在到處找我們。所以,我們要先躲起來,像受傷的野獸一樣,舔舐傷口,積蓄力量?!?
她從隨身的儲物法寶中——幸好這最重要的東西一直貼身攜帶——取出清水和干凈的布巾,小心地替林星痕擦拭臉上的血污,又找出一件自己的備用黑色勁裝,雖然寬大得不合身,但勉強能換下那件染血的衣服。
“首先,我們要活下去?!彼粗⒆訐Q上黑衣后,那蒼白的小臉更顯瘦削,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心中酸楚,語氣卻愈發堅定,“然后,我會教你一切我能教的。修行,sharen技,如何隱藏自己,如何辨認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