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顯帶來的宣講隊伍規模不大,僅十余人,皆是文官打扮,舉止合乎禮儀。他們并未直接前往書院,而是先在鎮守府衙落腳,與本地官吏接洽,隨后在鎮中心的廣場上設下宣講臺,向聚集而來的鎮民宣讀《新政十條》的綱要,解釋征兵與配給的必要性。
整個過程公開、透明,符合朝廷規制。
然而,當宣講結束,趙顯卻以“體察民情,了解新政在邊鎮推行實況”為由,提出要視察青石鎮唯一的書院,并“勉勵學子”。
這個要求,合情合理,甚至可稱得上是勤勉公務。鎮守官吏自然無有不從,親自陪同前往。
消息傳到書院時,張良正在指導林星痕功課。他聞,執筆的手微微一頓,墨點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一小團墨跡。
“來了。”他心中默念,面上卻不動聲色,對前來通報的仆役平靜道:“請他們至前廳奉茶,我稍后便到。”
他放下筆,對林星痕溫道:“星痕,今日的功課便到這里。你且回房休息,無事不要到前院來。”
林星痕乖巧點頭,抱著書冊離開了。
張良整理了一下衣冠,對一旁的陰曼使了個眼色。陰曼會意,悄然隱去身形,氣息與院落中的星輝融為一體,暗中戒備。
前廳之中,趙顯端坐客位,慢條斯理地品著本地產的粗茶,目光卻似不經意地掃過廳堂的布置。他帶來的幾名隨從肅立身后,低眉順眼。
“張先生,久仰了。”見張良步入廳堂,趙顯放下茶盞,起身拱手,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早聞青石鎮書院雖地處邊陲,卻有良師執教,今日一見,先生果然氣度不凡。”
“趙大人過獎。”張良還禮,神色淡然,“山野之地,陋室粗茶,招待不周,還望海涵。”
兩人寒暄幾句,均是滴水不漏。趙顯稱贊此地人杰地靈,學風淳樸;張良則謙遜應對,說皆是朝廷教化之功。
“本官此次奉朝廷之命,推行新政,旨在強兵富國,以御外侮。”趙顯話鋒一轉,引入正題,“聽聞書院之中,有一稚齡學童,名喚林星痕,天資聰穎,頗為不凡?不知可否請出一見,也讓本官看看,我仙秦未來之棟梁。”
他終于圖窮匕見,目標直指星痕。
張良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為難之色:“承蒙大人抬愛。只是不巧,那孩子前些日子感染風寒,身體不適,正在后院靜養,不便見客,恐過了病氣給大人,那就罪過了。”
“哦?染了風寒?”趙顯眉頭微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那可要好好將養。我隨行帶有郡城良醫,可需為孩童診治一番?”
“多謝大人美意。”張良婉拒,“已請過鎮上的郎中,開了方子,只需靜養幾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