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洪大志快步走進了,附耳對李大器低聲說了幾句,李大器連忙回頭,只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這是李延慶匆匆趕到了。
李延慶走進大堂笑道:“居然驚動了杜少尹和趙推官,看來寶妍齋犯的事不小??!”
李延慶一句話驚醒了夢中人,李大器這才發現不對勁,商鋪中修宅,修小碼頭這種芝麻小事,居然驚動開封府的第二號和第三號人物登門,這里面大有文章??!
杜金生和趙儼對望一眼,兩人臉上都露出一絲尷尬,李延慶一針見血,戳中了問題的實質。
李延慶是正六官御史,而杜金生是從六品,趙儼也只是從七品,在李延慶面前,他們擺不起官架子,他們起身行一禮,請李延慶坐下。
杜金生這才干笑一聲道:“我們只是例行公事,主要是寶妍齋有違規行為,至于派誰來,這倒沒有明確規定,其實也說明我們重視寶妍齋?!?
“請問寶妍齋有什么違規行為?”李延慶快刀斬亂麻,不跟他們啰嗦,直奔主題。
“目前看來主要有兩項違規,一是在商鋪中建宅.......”
“這個沒有違規!”
不等他們說完,李延慶便打斷了他們話,“房宅的定義是要有居家,而居家的重要標志就是要有廚房、客堂之類,而這里就修了兩間院子,共八間屋子,沒有廚房、沒有客堂,也沒有牲畜棚、菜窖這些居家必備的設施,這實際上給賬房們月底熬夜盤帳無法回家而準備的臨時休息之地,是商鋪中允許修建的員工休息房,和家宅沒有任何關系。”
李延慶比他父親李大器更厲害,直接拿出了依據,證明這兩間院子不是家宅,而是員工休息房。
杜金生點點頭道:“好吧!就算這項沒有違規,我們可以否認這項舉報,但在汴河中擅自修建碼頭確實違規了,這個不容質疑?!?
“既然確認違規,那么該怎么處罰?”李延慶直截了當問道。
“按照去年工部頒布新規,責令事主在三天內拆除違建之物,并處于同等工料罰金,如果態度惡劣,拒不接受處罰者,則可拘捕定罪!”
李延慶點點頭,對父親道:“希望父親在明天之內拆除小碼頭,在看看修建小碼頭花了多少錢,就把同樣的錢交給開封府充作罰金,也要在明天內完成?!?
李大器心中佩服兒子的果斷,連忙道:“我明天一并辦好!”
李延慶又對兩人道:“請問兩位還有別的什么事情?”
杜金生和趙儼對望一眼,杜金生呵呵笑道:“不愧是李御史,不到一盞茶就把問題處理妥當了,別的事情暫時沒有了。”
在李延慶面前,他們不敢提偷稅漏洞之事,他們對面的是侍御史,這種事情沒有證據亂來,是要被御史彈劾的。
“既然沒有別的事,就請回吧!已經嚴重阻礙交通了,如果虹橋坍塌,后果不堪設想?!?
“好吧!撤銷查封,我們回去?!?
趙儼快步走出大堂,對衙役們喝令道:“撤銷查封,列隊回官衙!”
李大器也連忙跑去看望他的賬房們,這時,杜金生對李延慶低聲道:“人在官場,誰也不敢說自己沒有任何把柄,不怕別人來查,所以做事最好要給自己留點余地,李御史,上面有人托我帶這句話給你?!?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幫家伙是針對自己,而不是寶妍齋,李延慶冷冷道:“不知上面是指何人?杜少尹能不能把話說明白了一點。”
“有些話不能明說,李御史今天在查什么案子,自己心里應該明白?”
李延慶點點頭,果然是王黼,自己沒有猜錯,只有王黼才有那么大的能量動用開封府來查寶妍齋。
“這是在威脅我嗎?”
“不是威脅,而是含蓄提醒,如果李御史認為是警告,也可以這樣想。”
“那好!我也有兩句話請杜少尹帶回去交差。”
“李御史請說!”
李延慶指了指頭頂上的金燦燦招牌,”第一,寶妍齋這塊牌子是天子親筆御封,如果你們一定要砸毀這塊牌子,那我也只能彈劾你們欺君之罪,試想一想,一群衙役亂哄哄擁擠在這里,這塊牌子莫名其妙碎了,杜少尹的官帽恐怕就保不住了?!?
杜金生額頭見汗,李延慶的威脅讓他心中開始不安起來,他發現自己今天是有點草率了,竟然忘記了天子的御題招牌。
“我記住了,還有什么需要下官轉告。”
“第二,你去告訴上面之人,讓他最好把臺面下的事情弄弄清楚,我今天為什么要去查那個案子?”
杜金生臉色微變,他連忙抱拳行一禮,“李御史的話我一定帶到,我們后會有期!”
“杜少尹走好,我就不送了!”
大群衙役瞬間走得干干凈凈,所有的封條都撕掉了,就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李延慶負手站在大堂的臺階前,滿臉冷笑,他還以為王黼有多高明,看來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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