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內務府的宮人太監,大多都分散在浣衣局及御膳房等需要人出苦力的地方,出宮采買這樣的肥差,從來落不到他們這些人頭上。
但是他們還終究是有著一項可以出宮的優勢。
宮里頭這些夜香,總不能就這么堆在紫禁城里頭,幾乎每隔兩日就得有專門的人往出送一趟,這個活是大家輪著來的,算的是暗地里頭給大家的修沐。
只是這一次,姚婕妤的任務,卻不是幫她往宮外送信,而是想讓小池子在宮里面幫著收集些信息。
這倒是讓小池子有些犯難。
他在宮里頭的人緣說不上太好,但也不差,可是因為這活的原因,平素是沒有什么人愿意主動接近他的。
更不用說有什么人得知了什么宮闈秘事跑過來分享給他了。
“怎么著?一大早愁眉苦臉的,腿還疼著呢?”
小池子一邊思考一邊動手干活,倒是兩不耽誤,只不過他這臉上的神情一眼看過去便知道心不在焉,和他居住在一個屋里邊的同鄉,本來就是和他一起進的宮,倆人打小就認識,自然能看得出來小池子不在狀態。
“凳子,你起來了。”
小凳子這個名字,是眼前這人小的時候他親娘給起的,說是賤名好養,這個名字倒也算是有特色,到了宮里頭也沒被改了,就一直這么用了下來。
“你們在外頭,動靜這么大,想不醒也難,更何況這個時候,是時候該去御膳房領今天的飯了。”
下之意,是讓小池子跑這一趟。
這倒不是他欺負人,因為小池子如果走了,那這邊的活得是有人干的,而且這個人選只能是他。
跑御膳房拎飯的這件事情,因為夜香局有板車的存在,相比一直在這里不斷屈腿直腿,自然是更加輕松的一件事。
對于小凳子對自己的好,小池子倒是沒有什么接受不了,他們兩個挨了一刀,被家里“送”到宮里來,本來就是因為在外頭已經活不下去了,如果在宮里頭還不能夠相互照應著,那豈不是悲慘到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有個人在身邊總是更加方便一些,如果不是之前小凳子想到了姚錦瑟,他現在這條命還能不能有都不一定,更別說去御膳房拿飯了。
不過……御膳房,倒也不是一個光能拿飯的地方。
這是整個宮里面消息最靈通的地兒,畢竟衣食住行是人繞不過去的四件大事,宮里頭的衣服是有規制的,住和行更是被限制的死死的,于是這食之一項,就更是被大家注重起來。
除了有自家小廚房的宮里,其余的嬪妃也好宮人也罷,都是在御膳房里頭拿飯吃。
都說吃人嘴短,而且能不能吃上點好東西,也全看人家的臉色,是以御膳房的大師傅們一向日子過得都不是很差,只要有一手做的好菜的手藝,自然就是一項肥差。
更別說,師傅們來自五湖四海,他們所知道的消息也同樣來自于五湖四海。
小池子和這些大師傅們自然是搭不上什么話的,只能夠在拿菜的時候和傳菜的小太監說上兩句話。
但他拿菜的時候,正好又撞見貴妃宮里頭的崔公公過來提菜,眼看著一個大師傅將人畢恭畢敬送到了門口,還順手給那邊兒的小太監塞了個肉包。
小池子的心中頓時明了。
……
“這么說來,御膳房對待貴妃那邊一如既往,那也就是說這件事情并沒有給貴妃落下什么錯處,而皇上之所以對貴妃丟失的協理六宮之權不聞不問,或許也算是籌謀著什么新的事情。”
姚錦瑟扯過一塊布,將自己的頭發居中系好,然后慢慢往上翻轉,最終弄成了一個在宮里頭看來十分新鮮的發髻。
“奴婢覺得倒未必,”白檀心思縝密,想事情的時候總是也想的比較多:“或許是膳房的人畏懼貴妃的權勢,所以不敢得罪也未必可知。”
“不得罪是不得罪,但是處理方式也能體現出許多東西來,”
白桃不明白,不就是一個尋尋常常的提菜嗎,怎么還能引申出這么多含義呢?
“人來了,他們大可以裝作繁忙,對此不加任何理由,也沒有人會說些什么,但是能讓御膳房的首領太監放下手頭的活兒走出來,絕對不是什么簡單理由。”
唯一的理由,就是貴妃并沒有失寵。
在這宮里頭,什么權利不權利,真正重要的就是皇帝的寵愛,只要有了皇帝,什么事兒做不到呢?
“貴妃看似失去了協理六宮之權,但實際上獲得的更多一些,皇帝為了補償她,一定會從倉庫里面尋出一些寶貝送過來,有了皇上在前頭做例子,難不成別人還不敢動手嗎?”
而對于貴妃來說,只要能夠讓這個男人的心牢牢牽掛在自己身上,她便已經知足了。
“所謂的協理六宮之權,不過就是皇上一句話而已,今天皇后能費了這么大力氣摘掉,明天皇上就能一句話給她加回來。”
貴妃的協理六宮之風格,和皇后那種溫水長流的風格很不相符,所以兩個人格外有些不同,而這些不同,自然是被皇上看在眼睛里的。
“既然貴妃沒有失寵,那咱們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接下來當然是去承乾宮請安了。
貴妃娘娘的病自然不可能藥到病除,得是休養一段時間才能見到效果的――當時的那個太醫就是說的這樣了。
“只是小主了解這些做什么呢?
白桃又在問:“不管貴妃娘娘是什么樣子,小主您不都早就和貴妃娘娘綁在一塊了嗎?”
“綁在一塊兒又不意味著這一輩子解不開,如今宜嬪和貴妃之間,到時候會出現一些嫌隙,我自然是要趁著這個機會,讓貴妃更看重我一些。”
否則的話,許多事情做起來就太麻煩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