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塵見裘萬里像只蜘蛛一樣向自己撲過來,輕描淡寫地打了個響指。心念電轉之間,這片空間變得柔性十足,又被他釋放的無形力量迅速地拉扯開來,讓他和裘萬里之間的距離瞬間被放大。
裘萬里原本與心塵只隔咫尺,此刻卻遙距千里。他雙眼之中不斷涌出蛆蟲,憤怒嘶吼著揮舞身后的八足,不斷地向前推進。他周身的蠱蟲源源不斷地向他背上涌去,成為他前進的動力。
他借助億萬蠱蟲的推助,身后八足不斷轟擊四周。裘萬里此刻想做的,就是把心塵所扭曲的空間擊碎!尖刺密布、紫氣彌漫的八足帶著滔天靈蘊轟擊四周,此舉并非徒勞地傾瀉,一道又一道細碎的裂痕憑空出現在被八足轟擊的地方,某種無形而不可視見的“壁壘”正在被他打破!
裘萬里狂笑著喊道:“就憑你這等神棄之人!背叛神靈的無恥者!也配使用無上的「神權」?!你憑什么困得住我!”
心塵背著雙手,他眼睜睜看著裘萬里擊碎被他拉開的空間距離,雪白的長發被對方揮舞而至的勁風全部吹向身后。他云淡風輕,悠悠開口:“神棄?究竟是誰,背叛了我的神?”
裘萬里不予回應,他爬滿蛆蟲的臉上滿是憤恨。終于,他完全擊碎面前的無形之壁,四周不斷拉伸、延長的景象正在極速回攏,他把這遙遠如天涯的距離再次拉近至咫尺之遙。
他站在心塵面前,八足盡出,想要一舉貫穿他的肉身與靈魂。
但,被擊中的心塵就好像一陣霧一樣,被這傾泄恐怖靈蘊的一擊打散了身形。
成功了嗎?沒有。裘萬里自問自答,身后尖刺密布的八足反饋給他的是虛無的觸感。
“恭喜。你終于打中我了。”
心塵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裘萬里看也沒看,一拳就朝身側轟擊過去。可就跟先前一樣,他打中了心塵,可還是傳來什么也沒有的觸感,就像對方從來沒有在那里存在過。
裘萬里憤恨異常,作為一代神使,怎肯甘受此辱。他渾身散發著可怖氣息,魂海激起波濤。
他嘴里低聲念誦神的名諱,而后龐大到堪稱宏偉的靈蘊沖天而起――這是獻給蠱母的貢品,他請求自己信仰的神靈相助,以自己的靈蘊作為代價。
“啪!”
又一聲清脆的響指。
裘萬里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已經快要傾瀉到九天之上的靈蘊瞬間返回到他的魂海。他的狀態完全回退,魂海回歸平常,身上暴漲的氣息消退――就像一切都未曾發生。
他瞳孔緊縮,將牙齒都快咬出血來,一字一句地怒道:“原來如此,你還有「神權」。好,好的很,我不會讓你就此輕易消亡,我會將你身上殘存的「神權」剝奪獻給蠱母。將你的肉身當作蠱蟲的給養,讓你的靈魂遭受萬載的苦痛!”
心塵對他的怒意不以為意,依然不參雜任何情緒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下方的歸雁村說道:“我提議,在你打算兌現你說的之前,先想想如何向獸神使交代這山村發生的事情。”
聽到他提及獸神使,裘萬里眼眶中的蛆蟲不斷涌動,它們在眼白之中交織成瞳孔模樣,看向下方的歸雁村。
“嗯?「信仰」不見了…這下方的靈蘊…全部消失了…”
裘萬里發現了歸雁村的不同尋常,不只是“不尋常”,歸雁村出事了。
神使能夠看見生靈的「信仰」,但歸雁村里原本富裕的「信仰」此刻卻完全消失,干干凈凈。不僅如此,他沒有發現下方有任何關于靈蘊的反應,意味著這座山村此時此刻已經沒有活著的生靈。
他瞬間明白了心塵的意思,這么多年,滇南兩國――也就是蠱母信徒和獸神信徒之間,一直秉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可今天他作為蠱母神使,越過了兩國國界,引得天生異象,然后呢,然后一村的「信仰」、上百條人命就沒了。
獸神使會怎么想?
他死死盯著心塵,蛆蟲不斷從他眼眶中涌出、滑落,帶出一灘黑污液體,他卻像一點感覺都沒有地說道:“是你?原來你打的這等算盤。”
心塵搖了搖頭,淡淡回駁道:“你一直追著我,我會有做出這些事的時機嗎?”
“那也不是我!難道長孫柔看不出來?”
心塵“呵”了一聲,但他的聲音沒有絲毫情緒,也聽不出任何特征,這聲譏笑顯得有些僵硬,他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來了,這山村就出事了。”
裘萬里沉默,心塵卻不顧,依然不緊不慢地說道:“蠱母的使者親自越過國界,剝奪獸神信徒的「信仰」并掠奪他們的靈蘊――你猜猜,這件事要是在甫來人族中傳開,會是怎樣的后果?”
見裘萬里依然緘默不語,心塵再次出道:
“我想,即使是神靈,也不能完全不顧及萬千信徒共同的請求,獸神使也不會放任有損神靈顏面的事情發生,哪怕這不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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