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一個在市立圖書館工作了十五年的普通管理員,生活就像他整理的書籍一樣,規整、安靜,且一成不變。他熟悉這里的每一本書,每一個角落,甚至每一縷陽光在不同季節、不同時間投射在書架上的角度。對他而,圖書館不僅是工作場所,更是他精神的避難所,一個遠離外界喧囂的世外桃源。
然而,這個平靜在2025年10月的一個深秋午后,被一封匿名信打破了。
那封信被夾在一本《論語》的扉頁里,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紙,上面用打印機打印著“林默收”三個字,沒有任何落款。林默打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薄薄的紙,上面同樣用打印機打印著一行字:
“你守護的不是知識,是罪惡。午夜十二點,圖書館三樓東側歷史文獻區,真相會告訴你,你究竟是守夜人,還是幫兇。”
字里行間透著一股冰冷的惡意和不容置疑的挑釁。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他下意識地環顧四周,午后的圖書館靜悄悄的,只有幾個讀者在埋頭閱讀,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將空氣中的微塵照得纖毫畢現。一切都那么正常,卻又那么不正常。
“罪惡?”林默喃喃自語,眉頭緊鎖。他守護的,一直都是知識,是文明的火種,怎么可能是罪惡?
他反復看著那行字,試圖從字體、紙張上找到任何線索,但一切都是最普通的辦公用品,毫無特色。寄信人是誰?他(她)想干什么?所謂的“真相”又是什么?
林默的第一個念頭是報警。但轉念一想,這可能只是一場無聊的惡作劇。他決定先按兵不動,看看今晚會發生什么。
午夜十二點,圖書館早已閉館,保安會在一樓大廳巡邏,三樓以上則是一片漆黑,只有應急燈散發著幽幽的綠光。林默以“整理書籍”為由,向館長申請了加班。館長是個年近六十的老學究,對林默這個踏實肯干的年輕人十分信任,爽快地答應了。
整個下午和晚上,林默都心神不寧。他機械地整理著書架,目光卻時不時地瞟向三樓東側歷史文獻區的方向。那里存放著一些民國時期的地方志、檔案復印件和一些不那么熱門的史學專著,平日里少有人問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圖書館里的讀者漸漸散去,最后只剩下林默和在一樓大廳看報的保安老張。林默和老張打了個招呼,便獨自一人上了三樓。
歷史文獻區在走廊的盡頭,林默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光柱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慘白的光路。書架投下的影子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獸,空氣中彌漫著舊紙張和灰塵混合的陳腐氣味。
他按照信上的指示,在指定的書架前停下。這是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書架上擺放的書籍大多已經泛黃,書脊上的字跡也有些模糊。林默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一本本地檢查書架上的書。
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直到他抽出了其中一本《民國江城市志》。這本書很沉,他記得自己上次整理時,這本書是放在書架最里面,而現在,它卻出現在了外面。
林默翻開書頁,紙張已經很脆,散發著一股霉味。當他翻到中間一頁時,他的呼吸停滯了。
在那一頁的空白處,用一種非常細小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字體,寫著一行字:
“1943年秋,日軍‘櫻花’計劃,活體實驗,地點:江城孤兒院。證物:編號‘櫻07’的實驗記錄本。真相,被埋葬在知識的墳墓里。”
林默的手開始顫抖。他雖然不是歷史學家,但也知道“櫻花計劃”是侵華日軍進行的慘無人道的細菌戰和活體實驗的代號之一。江城,就是現在的江州市,也就是他所在的城市!而孤兒院,正是現在市立圖書館的所在地!
他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穩。他守護了十五年的圖書館,腳下這片他視為精神家園的土地,竟然曾是人間地獄?而那些他視若珍寶的書籍,竟然掩蓋著如此血腥的罪惡?
他強迫自己繼續翻看,但那本書的其他頁面都是正常的。他把那本書抽出來,仔細檢查書架的后面和側面,也沒有發現任何夾層或暗格。
就在這時,他聽到樓下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似乎有人上來了。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迅速將書放回原位,關掉手機手電筒,躲到了另一個書架的后面。
腳步聲越來越近,是一個人的,很輕,很慢,仿佛在刻意放輕腳步。那個人走到了林默剛才站立的那個書架前,停了下來。
林默屏住呼吸,從書架的縫隙中偷偷向外看。借著應急燈微弱的光線,他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穿著黑色風衣的身影,戴著一頂帽子,看不清面容。
那個人在書架前站了很久,然后伸出手,似乎也想抽出那本《民國江城市志》。但就在這時,一樓傳來了保安老張的咳嗽聲和手電筒光柱晃動的聲音。
黑衣人似乎被驚動了,他迅速轉身,快步向樓梯口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林默在原地躲了很久,直到確定那個人已經離開,才敢從藏身處走出來。他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他再次拿出手機,照亮那個書架。他確信,剛才那個人,就是給他寄信的人,或者說,是和寄信人一伙的人。他們也在尋找那本“櫻07”實驗記錄本。
“證物:編號‘櫻07’的實驗記錄本。”林默喃喃自語。這本記錄本,就是揭開歷史真相的關鍵。而寄信人,似乎知道它的存在,甚至可能知道它就在這個圖書館里。
林默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懼和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卷入了一個怎樣的漩渦。是歷史的幽靈在作祟,還是現實的陰謀正在上演?
他決定,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那本記錄本,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他不能讓歷史的罪惡,繼續被埋葬在這片“知識的墳墓”里。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打開電腦,開始查閱所有關于“櫻花計劃”和江城孤兒院的資料。網絡上的信息很少,大多是只片語的提及,沒有任何詳細的記載。他甚至登錄了幾個歷史論壇,發帖詢問,但都石沉大海。
第二天一早,林默頂著兩個黑眼圈來到館長辦公室。館長姓陳,是個和藹的老人。
“小林,昨晚沒睡好?”陳館長關切地問。
林默猶豫了一下,決定試探一下。“陳館長,我想問一下,咱們圖書館的前身,是不是真的是民國時期的孤兒院?”
陳館長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有些復雜。“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我……我昨晚整理書籍時,無意中看到一些資料,有點好奇。”
陳館長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是的。解放前,這里確實是一所孤兒院,后來在戰爭中被毀,五十年代初,政府在這片廢墟上建了這座圖書館。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沒什么,就是隨便問問。”林默沒有把匿名信和書上的字跡說出來。他能感覺到,陳館長似乎知道些什么,但不愿意說。
從館長辦公室出來,林默決定去檔案館碰碰運氣。江州市檔案館保存著大量的歷史資料,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在檔案館,林默花了整整一天時間,查閱了民國時期和建國初期的檔案。他找到了關于孤兒院的幾份文件,但都只是些日常管理的記錄,沒有任何關于日軍活動的記載。似乎,那段歷史被刻意地抹去了。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他在一份1950年的城市建設檔案中,發現了一張不起眼的圖紙。那是圖書館建設初期的地下管網圖。在圖紙的某個角落,有一個被圈起來的區域,旁邊標注著幾個小字:“疑似防空洞入口,已封堵。”
林默的心跳陡然加速。防空洞?在戰爭時期,為了躲避空襲,很多城市都修建了防空洞。如果孤兒院地下真的有防空洞,那會不會是當年日軍進行秘密實驗的場所?而那本“櫻07”實驗記錄本,會不會就藏在那個被封堵的防空洞里?
他立刻拿出手機,拍下了那張圖紙。
帶著這個重大發現,林默回到了圖書館。他對照著圖紙,在圖書館的地下一層仔細尋找。地下一層主要是書庫和一些設備間,他趁著沒人注意,仔細檢查了每一個角落。
終于,在一個堆放廢棄桌椅的雜物間里,他發現了一塊地磚的顏色和周圍的不太一樣。他搬開桌椅,蹲下身,用手敲了敲那塊地磚。下面是空的!
林默的心臟狂跳起來。他找來一把螺絲刀,小心翼翼地撬開了那塊地磚。下面是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一股陰冷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洞口不大,剛好能容一個人鉆進去。
他打開手機手電筒,探頭向下照去。洞里一片漆黑,深不見底。他猶豫了。下面會有什么?是那本記錄本,還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把他嚇了一跳。是一個陌生號碼。
他猶豫了一下,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經過變聲器處理的、毫無感情的電子音:“林先生,好奇心會害死貓。有些歷史,讓它永遠沉睡,對大家都好。”
說完,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林默握著手機,臉色蒼白。對方在監視他!他知道他發現了什么!
是退縮,還是前進?
林默看著那個黑漆漆的洞口,想起了那封匿名信:“道德如炬照人間,育人無聲潤心田。”如果他退縮了,那這炬火,就將永遠熄滅。如果他前進,或許能照亮那段被塵封的黑暗,讓逝者安息,讓生者警醒。
他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他從雜物間找來一根繩子,一頭系在一根粗大的水管上,另一頭綁在自己腰上。然后,他打開手電筒,小心翼翼地爬進了洞口。
洞里很窄,他只能匍匐前進。空氣污濁,充滿了泥土和鐵銹的味道。他爬了大約十幾米,前面出現了一個稍微寬敞的空間。他站起身,用手電筒四下照射。
這是一個不大的地下室,大約十幾平米,四周是磚石砌成的墻壁。地上散落著一些破舊的木箱和鐵桶。這里應該就是那個被封堵的防空洞了。
林默開始仔細搜查。他打開那些木箱,里面都是一些生銹的工具和破爛的衣物,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物品。
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他注意到墻壁的一塊磚有些松動。他用力一推,那塊磚竟然被推了進去,墻壁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暗格。
暗格里,放著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本子。
林默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他顫抖著雙手,拿起那個本子,解開油布。
本子的封面是深藍色的,已經有些破損,上面用日文寫著幾個字:“人體實驗記錄櫻07”。
找到了!這就是那本“櫻07”實驗記錄本!
林默激動得幾乎要叫出聲來。他正要翻開本子,突然,他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他猛地回頭,手電筒的光柱照向洞口。
一個黑影正站在那里,靜靜地注視著他。
是那個穿黑色風衣的人!
林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識地將記錄本抱在懷里。
“你到底是誰?”林默聲音顫抖地問。
黑衣人沒有回答,只是慢慢地向他走來。
林默轉身想跑,但這個空間太小,無處可逃。他只能背靠著墻壁,驚恐地看著對方。
黑衣人走到他面前,停了下來。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搶奪林默懷里的記錄本。
林默死死地抱著本子,不肯松手。
“你不能拿走它!這是歷史的罪證!”林默喊道。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了,聲音沙啞低沉:“把它給我,否則,你會后悔的。”
就在這時,林默注意到,黑衣人的手腕上,有一道淺淺的、月牙形的疤痕。
這個疤痕……他好像在哪里見過!
他努力回憶著,突然,他想起來了!在檔案館,他看到過一張孤兒院幸存者的合影!其中一個孩子的手腕上,就有這樣一道月牙形的疤痕!
“你是……你是孤兒院的幸存者?”林默震驚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