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熟悉，但想不起來。

他接過玉佩，指腹摩挲著那個小小的“頤”字，一種莫名的煩躁感從心底升起。

又是平山。

四年前那場事故后，他關(guān)于在平山那段時間的記憶，就變得模糊不清，像是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塊。

醫(yī)生說這是爆炸引起的腦部創(chuàng)傷后遺癥。

他從未在意過。

對他來說，失去一段記憶，和失去對美食的味覺，沒有本質(zhì)區(qū)別，都無關(guān)緊要。

“先推我去暗門看一下。”他簡意賅。

秘書立刻會意，推他去了暗門能看到大門外的場景。

一個女人靜靜地站在門外，懷里抱著一個孩子。

她穿著樸素的藍(lán)布衣褲，身形清瘦，一頭烏黑的長發(fā)簡單地束在腦后。

她沒有焦躁地等待，只是垂著眼，安撫著懷里的孩子，側(cè)臉的線條在初秋的陽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就是這張臉。

當(dāng)顧承頤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的那一刻，他常年波瀾不驚的心湖，像是被投進(jìn)了一顆石子。

一種難以喻的熟悉感，混雜著一絲細(xì)微的刺痛，從記憶的深淵里浮現(xiàn)。

他想不起來她是誰。

但他知道，他肯定見過她。

那段被他遺忘的記憶，似乎和這個女人有關(guān)。

顧承頤一貫規(guī)律輕叩著輪椅扶手的手指，停了下來。

他聲音依舊清冷，卻是他多年來，第一次破例。

“讓她們進(jìn)來，帶到會客室。”

秘書愣了半秒，才反應(yīng)過來。

“是！”

孟聽雨被帶進(jìn)了一間寬敞明亮的會客室。

她剛放下懷里睡得正香的念念，就聽見一陣輕微的、規(guī)律的滾輪聲。

她抬起頭。

男人操控著輪椅，從門口緩緩駛?cè)搿?

依舊是那張驚為天人的臉，比記憶中更清瘦，膚色是常年不見日光的冷白，唇色淡得幾乎沒有血色，整個人都籠罩在一股脆弱的病氣里。

可那雙眼睛，卻深邃如寒潭。

孟聽雨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隔了兩輩子，她終于又見到了他。

目光掃過顧承頤輪椅上的雙腿。

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但她死死地咬著下唇，沒讓眼淚掉下來。

顧承頤的輪椅停在三步之外，他的目光落在孟聽雨發(fā)紅的眼眶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顧承頤的呼吸，有了一瞬間的停滯，他不明白自己的情緒為什么被她牽動。

孟聽雨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陌生和審視。

他……不認(rèn)識自己了。

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瞬間澆熄了她心中那點(diǎn)重逢的激動。

上輩子，他到底是因為病重沒來找她，還是壓根就忘了她這個人？

孟聽雨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翻涌的情緒都壓了下去。

她不需要哭鬧，也不屑于攀扯。

她走到顧承頤面前，站定，目光平靜而直白。

“可以單獨(dú)談?wù)剢幔俊?

顧承頤點(diǎn)了下頭，秘書會意，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并關(guān)上了門。

巨大的會客室里，只剩下他們?nèi)齻€人。

孟聽雨抱著念念，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讓女兒的視線與他平齊。

“顧承頤。”

她叫了他的全名，沒有半分故人重逢的親昵。

“這是我們的孩子，叫念念，已經(jīng)三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