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石破天驚的反問，讓龐大的會議室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縣里的幾位領導，已經(jīng)徹底看傻了。

他們看看那張復雜到如同天書的藍圖，又看看一臉云淡風輕的葉凡，感覺自己的認知正在被顛覆。

這個從黑山屯窮山溝里走出來的年輕人，到底是個什么妖孽？

經(jīng)委的劉主任端著茶杯，借著喝水的動作，掩飾自己嘴角的笑意。

他知道自己撿到寶了，江城縣這是要出一條真龍了！

而菲奧娜的團隊，則徹底陷入了混亂。

戴維斯，那個德國工程師，已經(jīng)完全被藍圖吸引，正和兩個助手用德語激烈地爭論著什么，眼神里滿是興奮和狂熱，就好像哥倫布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

菲奧娜不愧是久經(jīng)沙場的老將。在經(jīng)歷了最初的震驚之后，她迅速冷靜了下來。

她知道，今天的談判，她已經(jīng)輸了。

再糾纏于股權比例，只會顯得自己愚蠢和短視。

她果斷地站起身，臉上重新掛上了職業(yè)化的笑容，主動向葉凡伸出了手。

“葉先生，你……讓我大開眼界。你提出的新方案，徹底改變了這次合作的基礎。這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我的授權范圍，我必須立刻向香港的董事會匯報。”

這是一個體面的臺階，一次戰(zhàn)略性的撤退。

“當然。”葉凡也站起身，與她握了握手，力道不輕不重，“不過，菲奧娜女士，也請理解，我們?yōu)殍F路局供貨的生產(chǎn)線，一周之內，就會正式投產(chǎn)。我們不會停下來等任何人。與我們合作開發(fā)后續(xù)高附加值產(chǎn)品的機會，我只能說，這是一個有時效性的提議。”

他微笑著，施加了最后一道壓力。

提醒對方，他有自己的b計劃，他等得起，而市場的機會，卻不等人。

談判暫時中止，縣里自然要盡地主之誼，當晚在縣招待所設下了最高規(guī)格的宴席。

晚宴的氣氛十分奇特。

縣領導們敬酒的時候，敬葉凡的次數(shù)，甚至比敬菲奧娜這個正牌外賓還要多。

菲奧娜也放下了架子，頻頻與葉凡交談，從國際大宗商品價格，聊到特種玻璃的燒制工藝，試圖摸清葉凡的底細。

葉凡則虛與委蛇，對答如流，時而引經(jīng)據(jù)典，拋出幾個深奧的專業(yè)名詞，時而又用“我們鄉(xiāng)下人種地，講究看天吃飯，什么時候下種，什么時候收割，不能錯半步，做生意也一樣”這樣的大白話來打比方，高深與質樸之間切換自如，更是讓菲奧娜覺得他深不可測。

而被允許上桌的趙衛(wèi)國，得了葉凡的眼色，徹底放飛了自我。

他端著大碗，把矛頭對準了那個德國工程師戴維斯，非要跟他比劃比劃中國的“液體面包”——苞谷燒。

可憐的戴維斯哪里是趙衛(wèi)國這種酒缸里泡大的東北漢子的對手，三碗下肚，就抱著桌子腿，開始研究桌子腿的紋路為什么是圓的，引得全場哄堂大笑。

就在宴會氣氛熱烈之時，王來福弓著腰，像只貓一樣湊到葉凡身邊，臉色煞白地把他拉到了一邊。

“葉老弟，出事了。”他聲音發(fā)顫，從懷里掏出一張被手汗浸得有些潮的紙條，“郵電局的哥們剛給我的，這是昨天下午，從咱們縣發(fā)往滬市的一封電報底稿。”

葉凡接過紙條，目光一掃，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電報的抬頭，是一家他從未聽過的“江城縣宏發(fā)貿易公司”。收報方，則是“滬市萬國礦業(yè)集團”。

電文內容很短，卻字字誅心：“黑風口礦樣已收到。成分與港商報告一致，價值巨大。港商正與地方洽談，疑似受阻。請速派員前來，我方可作內應，價格面議，機不可失。”

一股寒意，從葉凡的脊椎骨直沖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