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中，大明天子朱由檢聽著王承恩的匯報，眉頭緊蹙。李植獅子大開口，一上來就要六個伯爵爵位。這異姓伯爵爵位在大明當真是稀罕貨色，尋常官員一輩子都達不到封爵的地步。舉例來說，天啟朝七年時間，熹宗朱由校只封了三個異姓伯爵。實際上，自朱由檢登基以來，崇禎朝二十二年也只封了國丈周奎、洪承疇、曹變蛟三個異姓伯爵和李植一個異姓王爵，其他再無異姓爵位封賞。洪承疇的伯爵，還因為關(guān)寧軍大敗而撤銷，實際上朱由檢只給三個人封爵。由此可見，爵位在大明官場的金貴。而李植一口氣就向朱由檢要六個伯爵爵位，要擇機發(fā)給下屬。李植以為這爵位是參將、游擊之類的官銜？可以隨意發(fā)放的嗎？朱由檢忍不住吸了口氣。在御座的扶手上敲了敲，朱由檢問道：“李植拿得出一百四十萬石糧食么？”王承恩拱手說道：“回圣上，李植拿得出！他帶奴婢看了天津的糧倉，那糧倉占地百余畝，建在范家莊和天津衛(wèi)城的中間，外面包有兩丈高的城墻。糧倉中儲存著不知道多少麥子，少說都有五百萬石。”朱由檢點了點頭，問道：“有糧食，那賣給朝廷以什么價錢呢？”王承恩答道：“最便宜的糧食便是遼東省的春小麥，色質(zhì)較黑口感較差，但也能糊口救命。這種冬小麥現(xiàn)在的市場價是二兩二錢，不過在六月收獲時節(jié)價格更賤一些。郡王六月時候在遼東以國家保護一兩八錢從農(nóng)民手中收購，如今愿意以這個價錢賣給朝廷。”一兩八錢一石麥子當真是個極有誘惑力的價格，比起北京城中二兩七錢的米價，這一石糧食就省下九錢銀子，省下了三分之一。一百四十萬石糧食，就為朝廷省下了一百二十多萬兩銀子。要知道太倉庫一年的收入才幾百萬兩。朱由檢有三百多萬兩銀子，買這個春小麥是買得起的。朱由檢眼睛一亮，臉上浮現(xiàn)出一股喜色。果然，只要找到了李植，什么難
處都是能解決的。想了想，朱由檢問道：“天津郡王在遼東買糧食要運到天津去，一路上運費昂貴。如今在天津以收購價賣給我們，天津王豈不是要虧錢？”王承恩沉吟片刻，說道：“回皇爺，奴婢也問過天津郡王，當初他是這么說的：他說皇爺要救陜西一省的百姓，這是大仁大德的事情。朝廷財力不夠，天津也該出一些力。所以運費之類的事情，天津王就不算在糧價內(nèi)了。”朱由檢皺眉看了看王承恩，一臉的不相信。以李植的性格，只要是幫助了朝廷肯定是會要好處的。從遼東運糧到天津，一石糧食起碼要一錢銀子的運費，一百四十萬石就是十幾萬兩銀子運費，李植會白白不和朝廷計較？朱由檢看向了王德化。東廠太監(jiān)王德化看見天子有疑惑，拱手說道：“圣上，李植在遼東修了鐵路。據(jù)番子回報，那鐵路運輸糧食成本極低。以前要幾十部牛車馬車拖拉半個月的糧食，如今用鐵路運，一輛機車幾個時辰就能運到錦州港。”“以前從遼東運一石糧食到天津要一錢，甚至兩錢銀子，現(xiàn)在恐怕只要一分銀子。即便是一百四十萬石的糧食，也不過一萬多兩的運費。”聽到王德化的話，朱由檢和王承恩都是微微一驚。將一、兩錢的運費節(jié)省到一分銀子，這鐵路的效能也實在是太強悍了些。將十幾甚至二十幾萬兩銀子的運費變成一萬多兩，這省下來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一萬多兩銀子，對于現(xiàn)在的李植來說是一筆小錢。朱由檢這才明白了李植之所以如此大方，原來根本就沒花什么錢。王承恩此時才意識到自己被李植耍了一道，此前他還真以為李植一心為朝廷出力，愿意主動承擔巨額運費了。不過這鐵路當真是個好東西。遼東一年產(chǎn)出的糧食以百萬計，節(jié)省了九成的運費，這每年要為遼東的糧食節(jié)約多少萬兩的銀子？這天津郡王當真是魯班再世，不，恐怕就是魯班再世也沒有這樣的手段，能發(fā)明這么多新奇有效的東西出來。
朱由檢似乎也在琢磨鐵路的威能，一時沒有說話。這鐵路在北直隸、山西和陜西是不是也可以修一修？想著想著，朱由檢站了起來，走到玻璃窗邊看了看宮中的景物。“六個伯爵爵位…”王承恩拱手說道：“圣上，天津郡王說了，這六個爵位到時候由天津報給朝廷，朝廷按照傳統(tǒng)儀式封授。”想了想，王承恩說道：“而且郡王也不是隨意亂封，是要封給對外征討的有功之臣。比如那鄭開成和鐘峰平滅了日本國，郡王愿授予二人伯爵爵位。”朱由檢笑了笑，說道：“滅了日本就要封伯，那以后要是再平了安南、暹羅，朕豈不是要在天津封六個侯爵？”王承恩和王德化對視了一陣，沒有說話。如今李植已經(jīng)打敗了紅夷和英夷的聯(lián)合艦隊，他日揮師南下也不是難事。說不定真的會攻打安南之類的南方國家。若是天津有了六個侯爵，一群勛貴，那天津在大明朝內(nèi)部的分量會更加提高。大明朝內(nèi)輕外重的格局，恐怕仍要繼續(xù)。不過李植若是打到南方去，那我大明的疆域要擴大到什么地步？王承恩不敢再說，垂手站在一邊，等著朱由檢做決定。朱由檢打開了乾清宮的玻璃窗，讓窗外的冷風吹了進來，想了好久。“陜西一省若是變法成功，增加兩成田賦，太倉庫一年可以增加四十萬兩銀子的收入。”“若是這次不能成功賑災，且不說陜西的新法會失敗，恐怕陜西的百姓要流離失所易子相食。到時候朕打下陜西的功績，也就隨著饑荒一起煙消云散了。”“李植打下海外的朝鮮、日本，不把海外的賦稅上交給朝廷，朕本來是不準備為他的這些征伐封賞的。然而…”搖了搖頭，朱由檢無奈說道：“罷了，李植要六個伯爵爵位，就給他吧。”朱由檢一揮龍袍，說道：“調(diào)京營總兵黃得功回來，讓他組織運糧隊，將天津的廉價麥子最快速度運到陜西去，救濟陜西的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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