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大聽到興國伯的新稅率時候,有種守得云開見月明的感覺。他家離靜海縣縣城不遠(yuǎn),他專門去縣衙里問了。那些衙役雖然一百個不情愿,不過還是不敢撒謊,不敢挑戰(zhàn)興國伯的新稅制。衙門們說以后縣衙不收田賦了,以后的田賦,就是興國伯收取的這七升一合每畝。孔老大當(dāng)時聽到衙役的話,心里穩(wěn)穩(wěn)的,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要來了。孔老大找到了村里一個唯一一個和自己關(guān)系不錯的年輕人,讓他幫自己算賬。看看興國伯這么低的新稅率實(shí)行后,自己要交多少糧食田賦。那個年輕人小時候?qū)W過一年算術(shù),算得清簡單賬目。他笑著看著孔老大,說道:“孔老大,你家的好日子要來了!”孔老大哈哈大笑,說道:“幫算算,能省下多少田賦?”那個年輕人用樹枝在地上劃拉了幾下,說道:“如今興國伯給出七升一合的田賦,你家原先要交六石田賦的二十畝薄田,如今只需要交納一石四斗田賦。你家每年能多出四石六斗米面雜用!”聽到年輕人算的賬,孔老大一下子就樂開了,幾乎是跳著走路回家的。一下子多出了四石六斗麥子,你讓孔老大如何不樂?他家現(xiàn)在一年才收入六石麥子,興國伯的新稅率幾乎讓他的收入一下子翻了一倍。青黃不接的時候不會再餓肚子了,過年可以吃上肉了,可以扯幾尺布做新衣服了。甚至可以養(yǎng)得起一個兒子了!孔老大覺得,前幾天還灰暗沉悶令人絕望的生活,一下子變得陽光明媚,閃爍著灼灼生機(jī),令人說不出的高興。七月十六日,孔老大聽說興國伯打著儀仗,親自來靜海縣收取稅賦了。興國伯的儀仗進(jìn)了曹老爺?shù)脑鹤樱@然,原先從來不納稅的士紳老爺,現(xiàn)在也要交納賦役銀子了。恐怕就是因?yàn)閺氖考澙蠣斏砩鲜杖×俗泐~稅賦,所以孔老大這樣的孤苦農(nóng)民才能大幅降稅。那些讀書人散播的謠,說興國伯收縉紳稅,更要給小民加稅的謠,用心險惡。孔老大此時
弄清楚了怎么回事,便有些恨那些滿口假仁假義的讀書人了。如果自己相信讀書人的話,相信興國伯要把自己逼上絕路,去沖撞興國伯的儀仗,那不是要被興國伯的親兵打死?自己白死了不說,還要冤枉興國伯這樣的青天大老爺。真要變成那樣的話,自己死后恐怕要被其他農(nóng)民罵幾十年。幸好自己不傻,沒有相信讀書人的假話。如今興國伯的稅務(wù)官一個村一個村的宣傳新稅制,把事情說清楚了。七月十六日,孔老大和其他受益于興國伯稅賦的農(nóng)民一起撒腿跑了兩里路,就為了去給興國伯磕一個頭。他們到曹家大院子門口齊齊跪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四野里趕來的貧苦農(nóng)民越來越多。趙家村的村民來了一半,韓家村的窮漢子們來了,羊家圍子的農(nóng)民也來了,大家都?xì)g喜地跪在道路兩邊,要給興國伯磕頭。好久,興國伯才穿著一身盔甲,在親衛(wèi)和儀仗的簇?fù)硐拢吡顺鰜怼Ed國伯一出來,就聽到道路兩邊的幾百窮苦農(nóng)民們大喊:“青天大老爺!”“李青天!”“李青天!”那喊聲匯成了一片,傳到了好遠(yuǎn)之外。不再受稅賦重壓的農(nóng)民把頭磕在黃土地上,向興國伯表達(dá)著自己的感激。衣衫襤褸的孔老大不敢偷看興國伯,只狠狠地把頭磕在了土地上。磕了幾個頭,他的眼淚就流出來了。他哭著大聲喊道:“興國伯,大青天!”“青天大老爺!”“青天大老爺!”####七月十九日,紫禁城皇極殿,大明天子正和群臣在舉行朝會。“有事上奏,無事退朝!”禮部尚書賀世壽手舉牙牌走了出來,大聲唱道:“臣有事奏!”“奏!”“逆賊李植在天津舉行演習(xí),在天津文武官員之前演示攻打京師城墻。其謀逆之心,昭然若揭。若圣上再不能沖冠一怒,傳檄開戰(zhàn),則四海之內(nèi)再無王法,士林之中再無忠臣,天下人心盡失也。”群臣圍攻天子也圍攻了一個月了,此時似乎
都有些累了,一個個再不多說。賀世壽幾句話就把意思說清楚。他一說完,群臣們就齊齊舉牌出列,大聲唱道:“我等附議!”“臣附議!”朱由檢看著僵持在殿內(nèi)的群臣們,嘆了一口氣。這一個多月,朝會上群臣就不說其他事情了,就抓著李植的問題不放。當(dāng)然,這樣的朝會并不會影響其他政務(wù)的處理。其他事情,群臣們可以把奏章送到內(nèi)閣票擬,然后讓天子在乾清宮批紅處理。朝會,本來就是提供一個票擬批紅之外,讓官員和天子面對面交流的渠道。但如今,群臣們已經(jīng)鐵了心,在這個面對面交流的渠道上只說一件事,就是李植的事。前幾天,天津傳來消息,李植在范家莊舉行演習(xí),攻打四丈高的堅(jiān)墻。據(jù)說李植的大炮火銃兵配合之下,只用半天就把那高厚的城墻打成了土堆,輕松拿下。據(jù)天津官員的奏章說,在李植的新式戰(zhàn)法之下,城墻上用刀劍防守的士兵根本就是靶子而已。這個消息,讓朱由檢有些惶恐。四丈高的城墻,不就是京城的城墻嗎?李植這是威脅攻打京城啊。李植羽翼已成,朱由檢已經(jīng)沒有辦法打壓他了。如今他甚至可以威脅攻打京城。如果沒有邊軍出城和李植的兵馬野戰(zhàn),幾萬京營未必能守住京城。文官們和李植開戰(zhàn)的說法,實(shí)在是紙上談兵,令人發(fā)笑。可是這些文官們被李植抄了老家,炸鍋跳腳,已經(jīng)不考慮其他了。文官們每日一上朝就號召討伐李植,說完這些話就靜立在朝堂上,不說其他。今天賀世壽帶頭說了要討伐李植,文官們喊完了附議,就又集體沉默了,再不說一句話。朱由檢看著用沉默威脅自己的文官們,突然間怒火中燒。他一拍御座扶手,大聲喝道:“討伐!討伐!整日說討伐!拿什么討伐?拿你們這群老叟的命去討伐嗎?”朱由檢憤憤地站起來,大聲喊道:“退朝!”在文官們震驚的目光中,朱由檢滿臉怒色,背手走出了皇極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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