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怎么停了?”謝濺雪驚訝地問。
桃桃『摸』了『摸』鼻子,尷尬又愧疚地紅了臉。
說得太投入,完全把李同學給忘了!李寒宵太沉默,??就連他什么時候掉隊的桃桃都沒反應過來。
常清靜看到,寧桃與謝濺雪交談了些什么,??少女好像這才意識到了掉隊了一個,紅著臉磨磨蹭蹭地走了過來。
“李同學。”
“寧桃的目光落在了他臉上,??常清靜動了動手指,從未像現在這般緊張,像等待宣判一樣,??等待著她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桃桃。”
她會說什么?他要如何應對,才能將謝濺雪身上的注意力重新拿回來?
寧桃張了張嘴,走到了李寒宵面前,??有苦難。
她也不懂為什么如此高冷的李同學,??今天非得跟著她和謝濺雪。問題是,李寒宵光是走在身邊,就在颼颼地往外直放冷氣,看起來全然沒有和謝濺雪溝通的意思。
這讓桃桃覺得頭痛,想了想,桃桃委婉地問道:“李同學,你還好嗎?你走了這么長一段路,??身體還受不受得住?”
“要不要,??回去歇歇?”
這是逐客令。
寧桃回頭的欣喜迅速被一股寒氣所取代,??常清靜僵立在原地,??明晃晃的日頭照在頭頂,少年臉『色』蒼白得猶如梅瓣,剔透得仿佛血『色』頓失。
“我沒事。”常清靜干裂的唇瓣動了動,??回答道。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應該多說一些。
當年,寧桃初入異世,茫然無措,只能小心翼翼地討好他,他也看出了寧桃的討好。后來,她喜歡上了他,愈發在意他的一一行。
彼時他與蘇甜甜走得近,未曾留意到那個被他們甩在了身后的寧桃。
而眼下這個局外人成了他,他終于設身處地地體會到了,當初她的難堪與無措,不被需要,不被關注,可有可無的隱形人。
當初的寧桃又是如何故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摸』了『摸』書包上的掛飾,鼓著臉追上去的?
大多人人『性』本賤,唾手可得的不知珍惜,等到失去了,才感到懊悔。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當初他有意無意間對她做的這一切,都在此刻,一筆一筆盡數償還。
常清靜這驟然泛白的面『色』,落在桃桃眼里,桃桃更加無語了,一個頭兩個大。
“真的不用嗎?你臉『色』很差。”
臉『色』都白成這樣了,還逞什么強啊!!
少女奇怪地看著他,仿佛覺得他不可理喻。
清楚地看到寧桃眼里流『露』出的“無語”,常清靜知道,這是看“奇葩”的眼神,桃桃從前和他解釋過“奇葩”在她那個世界有另外一個意思。
她好像將他當成了個不懂事的,急欲擺脫的“奇葩”。
謝濺雪遠遠地站在一邊,也奇怪地看著他。
他的堅持在這一刻,好像成了笑柄。身為兩人眼中的“奇葩”,頂著這異樣的視線,常清靜眼睫顫了顫,固執道:“當真不必。”
好像這樣就能挽回一星點自尊,尤其是在謝濺雪面前粉碎的自尊。
他能借用“李寒宵”這個身份,重新在她身邊,已經是莫大的僥幸。更遑論,他還有許多事要做,這偷來的片刻時光已經足夠。
桃桃看他固執,徹底放棄了勸說他的念頭。常清靜直面這視線,厚著臉皮繼續跟上,剛邁出一步,心中突感惴惴不安。
“李寒宵”面『色』一冷,這股不安他再熟悉不過,這代表著他“常清靜”的本體,出事了。
將“李寒宵”身上的元神抽調出一半,元神日游千里,轉而落在了一處空無一人的林子里,蹙眉打量著面前的灌木叢,常清靜執劍沉聲道“出來。”
話音剛落間,面前已多出了幾個罰罪司打扮的修士,恨聲質問道:“常清靜你好生猖狂,竟然還敢出現在人前!”
“我問你,茅家滅門慘案可是你做的?!”
當初在白鷺洲書院大典上貿然先身,他就已經做好了被罰罪司追上的準備,常清靜神情不動,復歸于平靜,一邊出劍,一邊評估著來者的深淺。
分出一半元神之后,他功體削弱了不少,若想要活命,行事不得不謹慎。面前這幾位修士他曾有印象,算是罰罪司中的翹楚,也是絕殺榜上排名靠前的高手。
這幾人原是結義兄弟,所用的法器各不相同,常結成法陣出擊,有個諢號“閬邱五雄”。
殺了自己授業恩師這事兒,是畜生才能干出來的。這五人朝他怒目而視,看起來恨不得用目光咬死他,話音未落間,業已出招,紛紛亮出了兵器。
刀槍劍戟和錘子同時揮出,在半空中裂開一道呼嘯的勁風,五人腳下踏出陣法,織成嚴密的殺網,五種兵器配合默契無間。
常清靜身形微微一動,避開擦著臉頰而過的錘子,劍意上摩云霄。
他無意和這五人糾纏,劍光揮動,硬生生劈開了一道口子,直掠了出去。
對方一個踉蹌,有些招架不住后退了幾步,怒道:“攔住他!”
剎那間,但見數排銀針暗器如驟雨打荷般迎面撲來。
常清靜眼疾手快地將頭略微一側,四散的劍意將這數根銀針一一打落于地,目光落在了前方不遠處。
不遠處站著個身披斗篷的來客,來客身量修長裊娜,是個女子打扮,斗篷一掀開,『露』出個身著粉『色』裙衫,姿容俏麗的女人。
常清靜呼吸猛然一滯,瞳孔微睜。
秦小荷巧笑嫣然:“常道友,許久不見了。”
和兩個病號一起出游是件十分痛苦的事,桃桃帶著謝濺雪四處走了一圈,未料還沒走到一半謝濺雪又低聲咳嗽起來,坐在飲虹塘上的亭子里,寧桃有些擔憂地看著眼前的謝濺雪。
“我沒事。”又是一陣劇烈地咳嗽之后,謝濺雪放下了抵著唇瓣的右手,莞爾搖頭笑了笑。
“真的沒事嗎?”桃桃不大相信,猶豫地問,“要不,我給你拍拍吧。”
謝濺雪溫和地搖了搖頭,垂著眼去看欄桿下那些鯉魚,低嘆了一聲:“其實我很羨慕這些魚。”
這方小池塘之所以名叫飲虹塘,乃是因為日光灑落在水面上時,波光粼粼,宛若煙霞飛渡。池塘中飼養了不少鯉魚,這些鯉魚被學生們喂得格外的肥碩,曳尾在池水中。
桃桃好奇地看了一眼硬是沒看出這些胖鯉魚魚有什么多獨特的地方。
“錦鯉化龍。”謝濺雪笑了一下,“這是多么美好的愿望。”
桃桃
不知道說什么,只好點點頭表示附和,老實說,每次看到錦鯉她
只能庸俗地想到轉發這條錦鯉……
偏頭仔細打量了一眼謝濺雪的面『色』,桃桃有點兒放心不下,不知道為啥,竹馬兄的氣『色』每隔一段時間好像都會發生點兒改變。有時候,紅光滿面,氣『色』看上去好上不少,與健康的正常無異。而有時候,看上去又面『色』慘白如雪,泛著點兒病態的青『色』。
“可惜了。”身旁的青年好像又苦笑著嘆息了一聲。
桃桃疑『惑』地抬起眼,卻只看到了謝濺雪拿著枝柳條,莞爾逗弄著這飲虹塘里的鯉魚,好像說話的根本不是他。
桃桃突然想到李寒宵一直沒進亭子,不由朝外看了一眼。李寒宵又不知怎么回事,像塊木頭一樣,直愣愣地戳在亭子外面一動不動。
“李同學?”桃桃走近了訝然問道。
李寒宵神情蒼白,一不發。
寧桃卻渾然不知,常清靜這時候,在進行多么驚心動魄的殺招。
從刀光劍影中,匆忙中分出一瞥心神,李寒宵眼睫一動,看向寧桃:“我沒事。”
另一廂的功夫,只這一瞬的分神,常清靜已被秦小荷連同這五人牢牢架住,刀槍劍戟錘,分別架住了常清靜脖頸,脅下,手腳等各處命門關節。
最正中的秦小荷面『露』驚詫之『色』,這高手之間過招,最忌諱的便是分神,而剛剛常清靜竟然在對戰中走了神!!
轉念一想間,秦小荷便明白了,冷笑連連。
這恐怕是瞧不起他們呢!雖然不知道常清靜的修為緣何一夕之間下降了這么多,但功力下降如此,分明已是喪家之犬,竟然還高傲如斯,敢在戰斗中輕敵分神。
“不愧是仙華歸u真君,”秦小荷出譏諷道,“敢在對戰中分神,這份膽『色』,奴自愧不如。”
常清靜沒說話,是他低估了他們,也高估了自己,這五人比他想象中要厲害許多,而他元神一分為二,修為大不如前。
只是這份漠然落在秦小荷眼中卻無異于挑釁了。
雖然李寒宵說自己沒事兒,可這身形分明都在打擺子,而這臉『色』分明白得像張紙一樣。桃桃看了一眼天上這毒辣的太陽,有些心軟,關切地伸出手:“我扶你去亭子里歇歇吧。”
李寒宵道:“好。”
少年單薄孱弱,像是任人宰割的小白花。畢竟是個剛接觸不久的異『性』,站在李寒宵面前,寧桃有點兒無從下手,咬咬牙,豁出去挽起了李寒宵胳膊,扶著他往樓梯上走。
指尖一碰上少年的肌膚,桃桃心里咯噔一聲,好冰。
太陽這么大,李寒宵的皮膚竟然還冷得像冰塊。
心里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一掃而空,桃桃凝神道:“慢點兒,小心臺階。”
李寒宵又不知怎么回事,腳下一個踉蹌,帶著桃桃也一個趔趄,腳下一扭,兩個人差點兒抱團齊齊滾下去。
疼!
一股鉆心的疼痛順著腳踝一路攀升,桃桃倒吸了一口涼氣,疼地眉梢一抽,好在眼疾手快及時穩住了身形,扶住了李寒宵。扭頭一看,少年面『色』慘白如雪,額頭上有豆大的汗珠滑落,口中輕輕溢出了一聲微不可察的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