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甜甜嚶了一聲,??哭得更厲害了,扯著嗓子不甘示弱地回了過去。
“別、別人能學(xué),??我怎么學(xué)不了了。”
楚滄陵森然道:“你以為你是誰?懶成這樣,真當(dāng)動動嘴皮子你就能學(xué)得了的?”
蘇甜甜哪里被人在人前直罵過懶,??尤其是在這一幫俊俏的世家少年面前,??眼看著這些少年都楞楞地看向這里,蘇甜甜或許是覺得丟臉,??捂住臉,又哭了起來,哭得撕心裂肺。
這一哭,哭得一眾少年都有點(diǎn)兒尷尬,??不好再干看著下去了,??忙七嘴八舌地湊上前安慰。
“蘇姑娘,??你、你別哭了。”
至于楚滄陵也不會在乎別人會怎么想他欺負(fù)個小姑娘,冷哼一聲,??又摁著腰側(cè)的“蒿里”,??轉(zhuǎn)身揚(yáng)長而去。
可惜這幫少年安慰人的功力實(shí)在有點(diǎn)兒不夠到家。
桃桃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幫少年從這一開始埋怨楚滄陵太兇,又成了“楚前輩說得也對”。
“這歸元劍式與刀式哪有這容易學(xué)得呢。”
“這修真界沒學(xué)會的人多了去了,楚前輩也是擔(dān)心你,怕你以后做無用功。”
“對對對,金師姐不是說蘇姑娘你平日里最喜歡去曬太陽撲蝴蝶了嗎?這刀法哪有撲蝴蝶好玩兒,??蘇姑娘你是不知道,??練劍什么的最累了。”
寧桃整個人都有點(diǎn)兒不好了。
哪有這么安慰的!!沒看到蘇甜甜整個人都僵硬了,??膝蓋都快被戳爛了嗎?這話簡直明晃晃地再說蘇甜甜確實(shí)學(xué)不好,不如老老實(shí)實(shí)地曬太陽去。
蘇甜甜青青白白的臉,完美地詮釋了一個什么叫膝蓋中槍。
雖然知道這時候笑話蘇甜甜很不好,但是蘇甜甜這臉色實(shí)在太滑稽了點(diǎn)兒,偏偏又不能再耍性子繼續(xù)哭,否則這不就成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嗎?
眼看蘇甜甜只能巴巴地站在原地,臉色變化精彩。
孟玉真還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惹得孟玉瓊十分無奈。
楚滄陵走后,樓梯上突然傳來了陣長靴輕扣樓梯的腳步聲,回去拿藥的常清靜去而復(fù)返,手里握著個藥瓶,頓在了樓梯上,看到樓下這一幕,微微皺緊了眉。
蘇甜甜似有所覺地抬起頭幽怨又委屈地看了常清靜一眼。
常清靜收回了視線,一不發(fā)地朝著寧桃走去,垂著眼冷聲道。
“藥。”
寧桃這才回神,慌忙地接過了藥:“啊!多謝!謝謝你!小青椒!”
常清靜抿著唇,站到一邊,不再說話了。
他皮膚細(xì)膩如薄雪,眸色淺淡,光是站在這兒,就給人以莫大的壓迫感。
眼看著常清靜受傷也不輕,寧桃拔開木塞,沒著急往自己手上抹而是朝常清靜招招手:“小青椒,你過來點(diǎn)兒,低點(diǎn)兒頭。”
常清靜不疑有他地走過去,照著寧桃的說法微微低下了頭,下一秒,額角上沾上的沁涼的藥膏,就讓常清靜猛地繃直了脊背。
寧桃踮著腳,指尖沾了一大團(tuán)藥膏,十分認(rèn)真仔細(xì)在他額角輕輕揉開。
常清靜:……
幾乎下意識地又看向了蘇甜甜的方向。
蘇甜甜咬著唇,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好像都忘了哭。
“好啦。”寧桃拍拍手,長舒了一口氣。
這一拍又忘了自己手上又傷,疼得“咝”了一口,然而這一抬眼的功夫,蘇甜甜突然牽著裙子,擦著淚,飛也般地也沖出了人群。
“蘇姑娘!”
“蘇姑娘?!”
眾人錯愕地看著這姑娘哭著跑了。
常清靜閉了閉眼,纖長的眼睫遮住了眼里雪霽般的浮光。
渾然不覺自己已經(jīng)無意中被當(dāng)作掩護(hù)和槍使的桃桃,更加茫然和懵逼了。
剛剛……這?又是發(fā)生了什么?蘇甜甜怎么跑了?
實(shí)話說,大家畢竟剛認(rèn)識沒多久,安慰也安慰過了,叫這些少年再沒臉沒皮地追上去繼續(xù)安慰蘇甜甜也不合適。
忍不住感嘆了一聲這姑娘的確嬌氣又矯情之后,眾人也沒了談興,相繼散開。
回到客舍之后,桃桃也確實(shí)有些累了,一沾床立刻就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其實(shí)在洞里的那幾天,她一直在想,要是再碰到小青椒和吳芳詠他們,她要做什么反應(yīng)。
寧桃郁悶地想。
她又不好意思唾棄他們放棄了自己,畢竟這樣一來,就好像她逼得他們放棄甜甜選自己一樣。
可寧桃捫心自問,她并不是多么天真善良無私的人,她也有自己的私心,被好朋友放棄她心里的確有點(diǎn)兒難受。
沒想到第二天早上,吳芳詠便磨磨蹭蹭地進(jìn)來了,神情忸怩,“桃子,你醒了。”
“對不起。”少年認(rèn)真地說,“我和清靜沒帶夠錢,沒、沒能買下你。當(dāng)時情況比較危急,有人想買了甜甜妹子做那種事,而那只豬妖修為平平。”
吳芳詠主動道歉,桃桃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脾氣其實(shí)很好,或者說就算心里再氣憤也不至于和人吵架,再說這幾天都過去了,有再多氣這個時候也消得差不多了。聽到吳芳詠這么說,桃桃搖搖頭,小聲地說:“我不怪你們。”
她就是就是覺得自己略悲催。
吳芳詠?zhàn)屑?xì)覷著她臉色,又小心翼翼地安慰了幾句,磨磨蹭蹭地這才出去。
出去之后,孟玉真和孟玉瓊突然又進(jìn)來了。
孟玉真是特地來給她送傷藥的,順便探望她病情的。
一進(jìn)門,少年就特自來熟,大大咧咧地往床沿上一坐,笑得樂不可支。
“桃子,你是不知道剛剛,蘇大小姐又和楚滄陵吵起來了。”
“楚滄陵氣得臉色都青了,嘖嘖。”
“蘇小姐哭的呀,梨花帶雨的。”
這幾天功夫,已經(jīng)足夠讓一眾少年少女對蘇甜甜的好感度幾經(jīng)沉浮,上上下下,保持在了個比較微妙的數(shù)值上,尤其是從金桂芝歉疚的語句中得知自己竟然不知不覺會受到這神識的影響,眾人就更加警惕了。
心里有意識地避著點(diǎn)兒,這濾鏡淡化了不少之后,又經(jīng)過這幾天吵吵鬧鬧,眾人這才意識到自己與這位蘇姑娘不是一路人。
這位蘇姑娘性子太嬌氣,眼高手低。俗話說有幾分能力做幾分的事兒,這不是凈添亂嗎?
這種態(tài)度的改變主要體現(xiàn)在“蘇大小姐”這個存了幾分揶揄意味的稱呼上。
如今,再看楚滄陵把蘇甜甜氣得直哭,都有幾分吃瓜看好戲
的意思。
回到客棧之后,金桂芝忙著回復(fù)謝迢之,先行
回到了鳳陵仙府,眾人在客棧里修整了兩三天之后,就有些坐不住,便開始笑著說要去逛逛,總不能白來一趟不是。
據(jù)說在這偃月鎮(zhèn)的山上有一片桃花林,開得非常好,每到春天,鎮(zhèn)子里的人就會穿過這片桃花林去山的那邊采茶葉,而在桃林深處則修筑了個月老祠,祠前種著一棵枝干虬結(jié),最為年長的桃花,枝椏上掛滿了各色的簽文護(hù)身符。
傳說這桃花與這片桃花林是位仙人親手種下的,桃花四季不敗,這都快入秋了,也沒看桃花有任何衰敗的跡象。
于是,第二天,一眾少年就興奮地趕往這月老祠去了,說是要求姻緣。
辛辛苦苦地爬上山之后,果然看到了片芳菲的桃林,如云霞般彌漫點(diǎn)綴在山腰上。
落紅四墜,如絳雪亂飛,漫天桃花被風(fēng)吹得在空中直打轉(zhuǎn)。枝椏間果然掛滿了累累的通紅的紅色小木牌子,層層疊疊,足足有千條萬條覆壓垂下來,像是累累的果實(shí)。
月老祠就修筑在這重重桃林中,隱隱能看到這其中的碧瓦朱甍。
不過偃月鎮(zhèn)的月老祠畢竟沒其他地方修筑得漂亮,甚至說有點(diǎn)兒潦草,香火卻還是挺旺盛的。
第一次聚眾來這種地方,常清靜耳根也有些微微發(fā)燙,一眾少年們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左看看右看看,卻都忍不住去拿了許愿符許愿。
楚滄陵對這種活動輕蔑,不屑一顧,冷著臉,目光冷峻,懶得參與。蘇甜甜興奮地滿臉通紅,小臉紅撲撲地跑來,手里捧這個許愿符,“桃桃,你也要許愿嗎?”
她這個時候已經(jīng)渾然沒有了之前在客棧的委屈和不滿,好像已經(jīng)將那天的爭執(zhí)給拋在了腦后。
就連寧桃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樣的蘇甜甜真的很靈動又討人喜歡。
寧桃下意識地拒絕:“不、不了吧?”
蘇甜甜笑嘻嘻地往她手里塞了幾張?jiān)S愿符,“寫嘛寫嘛。”
桃桃睜著眼,看著手里這許愿符突然有點(diǎn)兒緊張,心臟砰砰直跳。
想寫,又有些難為情。
但看到大家都在興致勃勃地掛許愿符之后,桃桃鼓起勇氣,拿起筆,想了想,端端正正地在這木板子上寫下了一行大字。
希望大家能永遠(yuǎn)幸福快樂地在一起,希望我能回家。
又寫到,希望楚前輩能平平安安。
或許是因?yàn)檫@種地方難免會勾動少女綺思,就連寧桃也不例外,寫完這張,寧桃看著手里剩下的那一張?jiān)S愿符,和它“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常清靜,腦子里一片混亂。
一會兒又是山洞里那一幕,一會兒又是常清靜皺著眉猛地拽住了她手腕給她拿傷藥。
都說這世上第一大錯覺是,我以為他她對我也有好感。
少年也在寫著些什么,他烏發(fā)墨鬢,鬢角的長發(fā)垂落,神情平靜又溫和,一筆一劃,端端正正,眉眼肅然。
桃花間希微的薄光落在他臉上,眉眼極為毓秀,像是從冰上盛開的花,天山雪蓮般的高潔動人。
寧桃有些煎熬地反復(fù)回想著之前和常清靜的相處。
不管了不管了!
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寧桃胡亂抓起許愿符,攥在手心里,桃桃有點(diǎn)兒口干舌燥,做賊心虛,正準(zhǔn)備踮起腳尖努力把它掛上去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了常清靜的嗓音。
“桃桃。”
“啊、在!在!!”寧桃渾身一顫,立正站好,猛一回頭,差點(diǎn)兒撞上了常清靜秀挺的鼻子。常清靜離她很近,他的胸膛貼著她的脊背,這個姿勢就好像她被他圈在了懷里一樣。
寧桃愣愣地看著常清靜,突然發(fā)現(xiàn),小青椒長得好快。
少年的個頭躥升得很快,幾乎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jīng)比她高出一個頭了,下巴能輕而易舉地抵在她頭發(fā)上。
“桃桃。”寧桃好像能感覺到少年胸口嗡嗡的震動聲,他的嗓音還是有些微冷的,“我來幫你掛。”
還是梅花、降真香、黑色皮革手套、烏金劍鞘的味道。
冰冷的香。
寧桃渾身一個哆嗦,羞恥得從頭到腳都紅了個透,連忙擺手拒絕:“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