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待蘇螢同婉儀進屋，便見杜衡與瑾娘一坐一立，乍看之下倒顯得頗為親近，教人難免生出誤會。

廂房不小，可架不住人多。碧玉將兩位小姐領(lǐng)進屋后，便退至一旁。

婉儀乍見瑾娘面上同手上的層層白布，便急忙先蘇螢幾步繞過大夫，越過杜衡，走到瑾娘跟前，拉著她那未受傷的手，表達了感激之情。

蘇螢落后了幾步，在經(jīng)過大夫身后時，恰逢對方收拾完藥箱往后退了兩步。蘇螢為了避讓，稍一側(cè)身，那手便輕輕碰到了立在一旁的杜衡。

杜衡自蘇螢進屋后，目光便未曾挪開。今晨見她低首不語，還以為是因婉儀在側(cè)，有些羞澀。此刻屋內(nèi)人多，她卻仍舊一眼未看自己，心中不禁愈發(fā)在意。

隨著她一步步走近，他才覺出她面色比平日略顯蒼白。他不禁上前一步想要看個仔細(xì)，誰知她卻因避讓大夫，側(cè)身之際，與他的手碰到了一起。

昨夜燈會，這手在他掌中還暖軟如水，此刻這一觸，卻似冰塊一般，涼透掌心。

杜衡心中一緊，不禁脫口道：“錢大夫，請留步。”

老人家原已收拾完畢，正要開口告辭，聞便又放下藥箱，恭敬問道：“公子，有何吩咐？”

杜衡一把拉住蘇螢的手腕，將她輕輕拉到身前，對著大夫道：“勞煩大夫，也替我這兩位妹妹看看，昨日是否亦是受了驚嚇。”

婉儀聽后，放下拉著瑾娘的手，對杜衡點頭道：“早上螢兒姐姐還挺好，可進了正院，姐姐就有些不舒服了。”

她又自覺道：“我昨日雖也害怕，可睡一覺就好了。大夫，您只給螢兒姐姐看看便好。”

蘇螢被杜衡按著坐到桌案旁的杌凳上，她本想告訴大夫自己無礙，可婉儀那一句補充讓她難以開口，只得無奈伸出手，讓大夫把脈。

一旁的瑾娘原本心情甚佳。所有人都為她而來，不僅關(guān)心她的傷情，還為她因為杜衡擋刀而表達感激之情。沒曾想，杜衡竟當(dāng)著眾人面攔下大夫，親自為蘇螢看診。

她的心，隨著婉儀放開她的手，慢慢沉了下來。

原以為眾星拱月般的關(guān)切會一直圍繞著自己，可轉(zhuǎn)眼間，眾人目光已紛紛落在蘇螢身上。

她望著此刻靜靜坐在桌案前聽診的蘇螢，那副乖順安靜的模樣讓她看得心口發(fā)緊。

靜默片刻，大夫收起放在蘇螢腕上的診布，道：“公子勿憂，小姐脈象尚穩(wěn)，唯思慮郁結(jié)，靜養(yǎng)幾日，便可無礙。”

不對，不對。

瑾娘看著越發(fā)覺得有什么不對勁之處，可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她向來不是坐以待斃之人。既然大家都將目光看向蘇螢，她自然也不會就這么輕易地放棄。

她輕輕撥開婉儀，靠近蘇螢所坐之處，與杜衡并肩。

“螢兒妹妹，都是我不好，害得妹妹擔(dān)心我。”

蘇螢見瑾娘拖著病體而來，怎好再坐在杌凳之上，遂站起身，道了聲“瑾娘姐姐。”

然而在蘇螢起身，與瑾娘面對面的那一刻，瑾娘聞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香味。似甘草，又似丁香，只見她神情一滯。